看着我，我也不理睬他，我得集中注意力，尽量将画画得像一些。
辣酱辣得我的手指火烘烘的，我也不在乎。我的样子特别认真，也特别专注。因为辣酱更本不像墨汁，它很阻滞，画不了短短的距离，它就没颜色了。手指画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每一笔画还是有些吃力。
纵然吃力，我还是将画给画下来了。并没等到我全部画完，我只画了眉眼、鼻子、嘴巴，然后，我用手指勾勒出人物的脸谱轮廓。就在这时，爸爸一把伸出手来，将那张画抓在手里，抓得特别用力，整张画立即皱巴巴的。他怒视着我：“你干什么？”
我其实特别希望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不动声色：“画画呗。”
爸爸显然还要说什么，这时，老头已下好了面条，送了过来。爸爸立即将那张画捏了又捏，那张纸一点一点地缩进他的巴掌里。
老头将两碗面条放在桌上时，笑起来：“这是你的孩子？孩子要画画就由着他画呗。荒年不饿手艺人，会画画也是一门手艺。”想不到这老头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我们的话他都听见了。
爸爸苦笑着，说：“问题是他在糟塌你的辣酱。哪见个用辣酱画画的？”
老头说：“辣酱也不值几个钱，只要孩子高兴，不在乎。孩子的事啊，我们做大人的，最好少干涉。我跟你讲，我们徐家坞最近就出过一件事……”
这老头想必是一个人太孤寂，逮住食客了总算逮住一个说话唠嗑的机会，他就在桌子的一面坐下，将一只老腿架在木凳上，开始与我们讲徐家坞发生的事情，先是讲一个读初中的孩子向父母要咬了一口的苹果电脑，父母没按孩子的意思办，给孩子买了另一个，那孩子一赌气离家出走了。他的父母找啊找啊，眼泪都哭出一瓢来，还是没找到孩子，那个伤心后悔呀。他说：“你说这对父母，也太小气了。孩子的要求也不高啊，就要人家咬过一口的苹果，可怜啊，人家咬过一口他也要，他父母还不给买，哪有这样看重钱的？钱是什么？钱财如粪土……别见怪，你们正吃着呢，不说粪了，说别的。”
这老头的话其实挺逗人的，但我不胜其烦，我正处在要掏出父亲秘密的关键时刻，他上来这一搅和，我没法问，爸爸也没法说。我只能低下头来专心吃面。
面条里有切成长条的肉丝，不像猪肉，挺滑挺柔软的，大约就是蚌肉了。也不知是因为太饿了，还是这面条真不赖，反正我吃着觉得挺不错的。
在我吃面条的时候，老头的话题又扯到别的地方了，说村里有个俏媳妇，扔下丈夫和孩子，跟着一个外地老板跑了，去跟人家做小，就是做二奶奶三奶奶之类的，但做了两年，人家大老板将她又给甩了，她只得又回家来，她丈夫和孩子居然还认她。
他问我爸：“你说她男人没骨气不？要是我，一擀面棍打折她的腿！我还认她个臭不要脸？那女人前天来我这儿，要我给她做一碗面条，我就没做，这种人，我用眼白儿白死她！”
爸爸听得津津有味，还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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