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走了不到两百米，果然看到灯光。
是一间低矮的房子，平顶、窄面。门朝河堤开着，房子离河堤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但这会儿，门已经关了。
这房子的门，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门，是由七八块木板拼在一块儿的，木板与木板之间，露出了缝隙。灯光就是从木板的缝隙里透出来的，一条一条的，铺在地上，投射到很远，像在地上画了七八道白线。线与线之间，像跑道似的，那么齐整。
爸爸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我被动地在后面跟着。近了，才看得出来，这房子与景城老城所有的房子结构都不一样，居然是砖石砌成，顶上浇混凝土的。门顶上有一条槽，挨近地面的地方也有一条槽，这些门板就是这样一块块镶在上下的槽里。这是最古老的店铺才有的卸板门，上世纪拍的老电影里可以看得到，现在拍的老电影里都难得一见。一个现代的房子，却使用最古老的根本没人会使用的卸板门，真是有点不伦不类。
爸爸敲了敲门板，大声喊起来：“老板，给下两碗面条咯。”他说的，居然是地道的景城地方方言。
屋内有个苍老的声音应答：“这么晚了还饿着肚子？伙计你这是忙着挣钱就不顾身体咯。”景城这地方，爱管人叫伙计，当然也只限于特别熟识的人。屋内的老头见这么晚了有人来要面条，可能料定是老客。
门板在答话中微微一颤，当中的一块被抽去，留出一条宽大的缝来。一个头发全白了的老头，驼着背，站在那儿。他打量了我们一眼，显然不认识，改了口：“两位师傅这么晚了还没吃饭？”说着话，又顺着上下的槽，抽掉了一块门板，留下的空隙足够容我们侧身进去。
爸爸率先走进去，吩咐老人家下两碗河蚌面。老人动作迟缓，就到屋角去忙活去了。那里有一个土灶，烟囟通向后墙，后墙那儿黑了一大块。
我问：“老人家，你这里有纸笔吗？”
老人笑了：“纸有。包面条的纸袋子拆开了就是了。笔嘛，我不识字，一辈子没拿过那玩意。”
看老人的年纪，应该在八十好几。这么大年纪还开店卖面条，确实难得。怎么景城这地方都是老人家开店卖吃的？我记得二里墩那儿的鲁大爷，断了一只手腕，七十多了，也在卖面条。
爸爸好奇地看着我：“你要纸笔干什么？”
我说：“画张画。”
“画画？这地方画什么画？”爸爸又问了我一句，但我没回答。老人没有笔，自然也就没有墨水了。我该用什么画一幅画给爸爸看呢？我看到桌上放着一瓶辣酱，有了主意。
我去灶台那儿，从老头那里拿了一个装面条的纸袋子，拆开来，也有十六开那么大小。我将纸铺在饭桌上，将辣酱瓶倒过来，倒了一点辣酱在纸上。没有笔，那就用手指吧，刘默能画出手指画来，我想我也差不离儿，可以试一试。
我用手指蘸着辣酱，一边回忆着我在徐达的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幅人物肖像画，一边在面条包装纸上画起来。爸爸饶有兴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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