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画纸上完成一半的人物头像，那真的就是被我们推下悬崖去的那个自称姓吴的人。齐楚激动得跳将起来，但我还坐在床沿上，没动。
我不敢肯定，那船老板，就是画中的这人。毕竟，这扁平的鼻子是我硬添上去的，真实的那个人戴着口罩，他长着什么样的鼻子什么样的嘴巴，我们谁也说不上来。
最动摇我的是，被我们推下悬崖的人是个身材微胖的人，还有着一个硕大的肚腩，而那个船老板，充其量说，也只能说是身体健壮，与微胖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我将我的想法说给齐楚听，齐楚也直挠头。好久好久，他指着画纸，问了我两个问题。
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觉得画中这个面相，是不是姓吴的那人？”
我肯定地点头，这几乎没有任何怀疑。
“那么，你依据这个脸型，画不画得出一个微胖的人？”
我一下子便骇住。他提了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也是一个对我的专业提出批评的问题。我们都是学绘画的人，专业知识告诉我们，人的体型与脸型是正相关的，按比例均衡分布。一个精瘦的人，不可能长出一张胖脸，一张比例均衡没有赘肉的脸，也不可能有一个微胖的身躯。人的体型要胖起来，在脸上就有表现，最先是要在两腮上丰满起来，接着就是下巴、眼睑、颧骨处……无一不要往外扩张，哪怕这只是极其细微的变化，在画像上的表现，那就有大大的不同。
我在心里对自己暗骂了一句：“笨蛋！”我们一直被那个姓吴的人给骗了！
他不是个体型微胖的人，他也不会有那么突出鼓胀的肚子，这一切，只是他伪装的。就像一个身体瘦小的人作案时故意穿着大号的鞋子、身上背负一定的重量，来留下大而深的脚印，好误导侦破人员的分析一样。真正厉害的刑侦人员是不会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福尔摩斯之类高明的侦探都不会着这样的道儿。
同样的道理，一个故意通过穿着来改变体型的人，也应该骗不过一个绘画高手的眼睛。可他偏偏骗过了我，说明，我的道行还太浅，我的专业水平，并没有我自信的那样出色。
那个人只不过是穿了更多的衣服，在肚子上垫上什么东西，像电影里女小偷将偷来的东西塞在衣服底下装孕妇一样，来装成一个微胖的人，来装扮一个跟菊向东的体型更相似的人，偏偏我这个傻子被他骗了。
我当即就跳起来，往外跑。齐楚也紧紧地在后面跟着。我俩在利济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就让司机尽可能快地往景明河的船码头去。
我们只是希望，那只船和那个人，还在那儿。
赶到船码头时，已是晚上十点来钟。码头倒有几盏路灯，但光线昏暗，照到宽阔的河面上，那光线好像就被河水给吸收了一样，使码头停泊的船只看起来都影影绰绰，不那么真实，也不那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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