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得不错，但逆纵运笔手法还有些瑕疵，她央求我什么时候教教你。今天我本来有点时间，但师兄刚去世，我没那心情，想必你也没那心情。”
这真的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朱槿这样的大家居然主动提出教我作画。更主要的是，这是柳如烟央求的结果。柳如烟两年零八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一直不肯将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这让我滚热的心一直在冰水里镇着，让我痛苦和徬徨，哪知道她却背地里打电话给她师姐，求她师姐教我。这份情意，是实实在在的。
我一时间心情激荡，人的神志也就飘飘忽忽地如跨了灵鹤。就听朱槿继续道：“今天大家都没有心情，就算了。再看机会吧。我和如烟的意思，最想的，是希望你报考我们国美的研究生，那样，我就可以带你，有的是时间。怎么样，你有没有考研的计划？”
我一个劲地点头，这倒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说：“我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呢，那我就去考你们国美的研究生。”
朱槿还一直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问我：“你画画肯定是没问题的。文化课怎样？考研有没有把握？要不要我给你寄资料？”
我现在已不会脸红，我觉得她抓住我手时，完全没将我当个男人，她的那份亲切和温柔，像极了一个慈母对待自己的孩子，或者是一个姐姐对待自己的弟弟。我心里格外温暖，连声说：“寄资料倒不用，我文化课还行。”不是我自大，就我内心而言，考研对于我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她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国美等着你。”她又用力些，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就松开我的手，上了车。柳如烟正好适时走回，与她一道上了车。车子驶出好远，我还像一个臆症患者，站在原地，眯眯地笑，那心中的快乐，无法言说。
回到旅馆，我很兴奋了一阵子。我已经将菊老师的死、鹰嘴岩下的藤蔓、那个船老板熟悉的眼睛……这一切曾经困惑着我缠纠着我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整个人有说不出的快乐和满足。柳如烟央求朱槿教我，多好的事啊。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加让我感到快乐和幸福的。
我自个儿在床上乐呵了好一阵子，后来就想跟齐楚分享这份喜悦。我抬头想找齐楚说话时，却发现他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我，腿上放一块画板，正一声不吭地在那儿画画。
我走过去，才发现，他是在用铅笔画素描，画上是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大眼浓眉，额上的皱纹深如刀刻，画的正是我们租的那只船上的船老板。
他见我挨过去，就用铅笔的笔尖在那人的眉眼处凌空虚圈了一个圈，问我：“你觉得这人的眉眼你熟悉吗？”
我点点头：“我总觉得有点面善，好像在哪见过。”
齐楚不再说话，“刷刷刷”几笔，在那人的头上添了一顶圆顶帽子。我整个身子便僵住，足有好几秒，我猛地一下夺过他的笔来，脑子里也像打开了一扇闸门，一道灵光照进来。
我“刷刷刷”地，笔下毫不停顿，在齐楚画口罩的地方画上了一个扁鼻子。我还要画嘴时，齐楚一巴掌拍在画板上，叫起来：“真是他！我们推下悬崖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