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护院往前走了两步,将天下掩在身后。
“你你你敢行刺将军夫人?”天下颤抖着小手指,问。
“白小姐莫要一意孤行。主上皆是为了白家人好。”李碌上前两步,轻松收回长剑,剑身入鞘,铁器瞬间摩擦声锐利地刺耳。
天下笑了笑,“李将军好身手!”
李碌保持着皱眉的动作,并不答话。
只听她又道,“只是不知这‘非常时期’究竟有多长?”
“不长,待到主上亲自归来迎娶白小姐前往京城之日便可。”李碌说得轻巧。
“哦?太子可有说何日?”天下望着天际无边沉黑问他。
“主上说了,不日便归。”
好一个“不日便归”!
“如此,便罢。”天下回身挥了挥手,“张护院,闭门,谢客。”
天下一直觉得皇帝谪贬商君珏不过是因为他兵权在手,而商君珏又是少年英雄,恐商君珏有一日功高震主,如今看来,全然不是,想来皇帝早便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故而三番四次试探于他,贬来平南剿匪,实则暗中监视他是否与余孽有所来往,然而淮河洪涝严重,内乱局势严峻,召他回去平反,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反而放虎归山,倒给了他收服农民兵和余孽的好机会,恐怕那坐于高堂之上的皇帝,此刻也是悔青了肠子吧。
而将她许配给商君珏,一来是试探商君珏有无策反之心,白家富可敌国,笼络了白家便是笼络了整个离国的经济命脉,如果商君珏顺了圣旨,皇帝恐怕是要尽早除掉他,然而商君珏却冒死逃婚,一来昭示自己赤子之心,二来,也为也让皇帝消除了戒备,加之抗洪一事,商君珏在百姓心里,现在更救世主没有区别,这举事,可谓是一呼百应,各地农民兵纷纷揭竿而起,响应前朝太子之号令。
然而这其中成败关键,都不过是他的一场赌局!赌定了天下对他的那份心!
他知晓天下心系于他,是料定了她这个傻子对他是忠心不二的,就算新郎逃婚,她天下也是愿意傻傻等待,只是他没料到天下会主动来寻他,还在帅营里将象征家主地位的玉佩赠与他,让他举事更加顺利稳当!
明为平反,暗通谋逆;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明娶太子妃,暗诛白家。白家泼天财富,他也不过是得了些皮毛,当然不会轻易罢手!这戏唱得真真叫好!细一想倒也不对,真正在台上蹦跶的皮影人偶仅天下一人而已,或许还要加上个被算计了的皇上,他二人不过是屏风后操控的手罢了,从头至尾,从未入戏。
不日当归?商君珏画了一个又一个的饼,遥遥挂着,是她自己痴傻,方才将那饼看成了月。此时回想,天下无才无德,唯有的便是那金雕玉塑的白家大小姐做招牌幌子。
天下胸口发闷,白云龙自个泡了壶茶,悠哉悠哉地品着,“乖宝啊,我看你也别折腾了,我就说姑爷绝非池中之物,你看吧,如今都举事成功了,真是祖上有光,我们白家恐怕要出一个皇后咯!”
天下亦笑得没心没肺,“是哦,爹啊,你也要当国丈咯!”
白云龙笑得合不拢嘴,开始评头点足,“虽说你无才无德,脾气也不是顶好,长相也不是顶漂亮,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能傍到姑爷,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啊……”
天下满脸黑线,“爹,你这是在损我么?”
白云龙抖抖胡须,“怎么会?爹这是在夸你!”
好吧,她爹夸人,一向夸得比较特殊……
屋外的李碌听着屋内这对父女没心没肺的对话,再次皱了皱眉,心中却也放松警惕。
不知为何,天下心中悲极倒生出一种别样的轻,只想笑,却再也弯不上嘴角。
如若逼宫已成,只看这渠太子不日黄袍加身下旨抄白家来个瓮中捉鳖。
不过他虽赌情成功,却独独漏掉了一点,堂堂白家未来家主,又怎会是表面上那般,是个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