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七年
帝弘历终于回来了。
一路风尘后,迎接他的,是后宫内的风云变幻。桩桩件件,都是令他心情低落、神思黯然之事。他日日将自己困在养心殿奔忙朝廷政事,逃避着不肯进入后宫。那后宫诸人,哪一个不是望眼欲穿,巴不得帝弘历回銮,却也都知道如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不怕牵连一二?因而就算心中有事,偏又都不敢近前。
太后亦如是。那舒妃疯癫、十阿哥惨死,都是惊天动地之事,再牵连着妖孽之传闻,心里明白兹事体大,不肯蹚浑水,反正舒妃也已再无利用价值,故而也不追查,也不见任何宫妃,一并连奚颜也不肯见。
紫禁城中,一片烟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静。
钰彤回来再景仁宫安顿好,以礼向奚颜请了安——奚颜冷嘲热讽、难以掩饰对钰彤的妒恨,却也无可奈何——便来了钟粹宫探望襄玉。
姐妹们多日不见,见面难免唏嘘不已,襄玉仍忍不住问道:“近来皇上一向可好?”
钰彤只淡淡笑道:“皇上的心思,姐姐如何不知,还有此一问!如果姐姐肯稍稍回转心意、低头认个错,皇上此行有姐姐相伴,定是畅快如意了!妹妹虽名为侍驾,其实也不过是照料皇上衣食起居,其他仍是两无关碍。”
襄玉叹道:“钰彤,你真又何必!这么多年固守的又是什么!难道你就预备此一生这样淡泊下去?”
钰彤笑着一边翻弄千灵、千巧呈上来的送给襄玉的手信,一边笑道:“姐姐这话时说我么?姐姐你何尝不是!”
“从前我竟然错了!”襄玉接了那些锦缎玩物,也不在意,就令芳菲收了下去,继续道:“我只以为,我苦心为了他帝王大业、只需相扶相助便好,从来清静无为、不争不夺、随时从分、随遇而安,尽量远离是非,任凭他们斗得头破血流,可是经过了这许多事情,我才知道,那淡泊清净无为无争的岁月,在这后宫并不存在。即便我从不害人,却总是眼睁睁看着有人被害,无辜冤死,尤其是皇子们,只因生在帝王家,便如此生存艰辛,岂不令皇上心痛辛酸!我既然活着,便要尽一己之力,救护无辜、超脱苦难、教化人心。”
钰彤双手合什:“阿弥陀佛!难怪民间如今竟然将姐姐当了观世音娘娘供奉呢!”
见襄玉不解,钰彤继续笑道:“姐姐当真不知?妹妹这一路行来,不知道那市井民众在哪里得了的消息,说宫中纯贵妃娘娘慈悲怜悯、普度众生,有天助神力,居然从宫中画师手上弄到了姐姐画像,将姐姐的模样雕刻成观世音菩萨之像,日夜供奉祈福呢。”
襄玉讪笑道:“这是哪里话来。不过是后宫如今越发不像样子了,皇后行事过于粗暴苛责,宫内下人无故被打被罚,本宫实不忍心,便顶撞了皇后几次,即便皇后她将我治罪处死,我也不能任由她祸害宫闱、弄得人心惶惶,因而常施恩与下人,不知怎么竟弄出这种事情来!”
钰彤却是一脸肃穆郑重:“能救人与危难,不计自身安危,此非常人可为,姐姐当得起这菩萨之尊!只是,姐姐既然连下人都肯怜悯疼惜,缘何就不肯对皇上曲意承欢?”
襄玉最怕此问,想了半晌才道:“我如何不知!后宫之人,那勾心斗角、奸诈狠毒,早已伤透了他的心,他虽为帝王,也是有满怀柔情需要慰藉。可叹我……”想了想不能将自己身世实情告知钰彤,便转口道:“永不相欺、永不相疑!他对我即存有疑心,那疑虑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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