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一片嘈杂,宫女太监们乱纷纷在院子里清理积水,扫除落叶,搭理被雨水打坏的花木,一片忙碌。
太后正在后殿佛堂里诵经祈福。帝弘历便也进了佛堂,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太后并不起身,只是闭目诵经,缓缓道:“皇帝一心为国祈福,哀家听着,外面这雨势,似乎小了些了。”
帝弘历叹道:“雨势虽小,但是天上浓云密布,怕是仍不能雨过天晴。”
“皇帝不拨开云雾,如何能见万丈光芒!乾坤旋转,都在你一心一念之间!”太后转头望了帝弘历一眼:“国泰民安也好、风调雨顺也罢,凡事顺应天意,才能万事周全,人力不可胜天!”
见帝弘历只是黯然垂头,也不敢说得太重,转换话题道:“皇帝从何处而来?”
“钟粹宫。”帝弘历小声道。
“纯贵妃还是不肯认错么?”太后问。
帝弘历垂首无言,襄玉当真有错么?他一遍遍问自己,那些真相,并非不可查实,当日所饮的下了迷药的茶,也并非襄玉一人经手,那茶原本是奚颜所奉上的,焉知不是奚颜做的手脚。
正想到奚颜,忽听太后道:“如今皇后薨世已有半年,六宫事体繁杂,永和宫嘉妃又将临盆,娴贵妃一人打理六宫,名不正言不顺,又赶上年景不好,也是七灾八难,三天两日来哀家这里哭一场,着实令人看着心疼啊!”
见帝弘历皱起眉头,心知他并不属意于奚颜,否则早已明公正道地立她为后了,他那心里,放不下的,仍是襄玉一人。如当真查实襄玉并无过错,或那襄玉肯低头迂回,帝弘历心念一动,那皇后之位,哪里还有钮钴禄家族和乌喇那拉家族半分机会?哪里还有奚颜半分机会?太后想到此,也不再兜圈子:“后位空虚,六宫不稳,怕也是有碍天象之因。皇帝你要速速做出决断才好!”
帝弘历见太后催逼得急,襄玉之心又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摸得清楚的,只好叹息道:“朕与皇后伉俪情深,实在难以忘怀,不忍这么快就再册立皇后。既然皇额娘提及,朕如今先晋封娴贵妃为娴皇贵妃,摄六宫事,行皇后职权,也好安稳人心,两年之后再议册立皇后之事,皇额娘意下如何?”
虽未能替奚颜挣得后位,但总算有了进展,太后也知道不能逼迫过急,只是点头道:“也好,如此更是兼顾多方,也彰显皇帝仁爱之心!”
帝弘历又缓缓道:“既然晋封,不如趁此时机一并晋封,晋纯贵妃为纯皇贵妃,嘉妃为嘉贵妃,愉妃晋封不久,每日也无所作为,这次就罢了,舒嫔与婉贵人、颖贵人等几个人都是多年未晋位份了,都晋封一级吧。娴皇贵妃打理六宫一人独臂难支,朕看着令嫔倒还聪明机灵,就令她协助奚颜吧,她虽也是晋封不久,如今既然要重用她,说不得还得给她晋封为妃才好服众和做事。”
太后心中哪里还在意钰彤是否晋封,只是在思量,如果纯贵妃一并晋封为皇贵妃,岂不是又在奚颜之上?那两年之后,鹿死谁手,还真是难以预料,急忙道:“后宫之事,皇帝决断即可。只是纯贵妃如今因罪禁足,本朝并无禁足宫妃晋封之例,此事皇帝还要三思。”
帝弘历眼前晃过襄玉悲切的神情说:“皇上!民女孤身一人,要那荣华位份何用!”
既然你不在意这位份,朕又何苦为你苦苦去争!
帝弘历闭上眼睛,只为掩饰眼中升起的泪雾:“既然如此,纯贵妃的晋封……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