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精心雕琢般完美旖旎,一路向那原野的终端,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幽暗繁密,纠缠冗杂,在那丛林之上,孤悬一颗不知来自何方的小小太阳,云蒸雾霭、层峦叠嶂掩映着隐隐然的温热烧灼。
那观音的巨手犹疑困惑间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菩提之手一边已熟稔地重重按压在那太阳之上,另一边牵着那观音巨手亦向着另一方压了下去,重压轻按,往复震颤,一如那琵琶弹奏一般,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随着那嘈嘈切切错杂弹,却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那太阳似是无力承受这般揉搓,内中的热度陡然升起,直至火烧火燎般热了起来。
忽地,那菩提之手停止了动作,只是颤抖着强拉了那观音之手猛地向下探去。那丛林幽深之处,别有洞天,洞口有温泉之水汩汩渗出,滑湿氤氲,真真是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更不知那洞底有多少宝藏悬疑。菩提哪容她思量,竟抓起观音之玉指,突兀地探进那洞去。大地随之颤抖起来,那洞口似张合的贝蚌,又是缠绵的菟丝,柔软地牵引着观音之手在那洞里探寻搜索,那温泉涤荡温润,千年苍苔湿滑粘稠,钟乳石笋凸凹错落,每一次探求均引得那大地随之震颤颠倒,一如地动山摇般,如此往复,往复如此,来来回回,回回来来,那洞底的火山岩浆终于再承受不住这热量,突地爆发了出来,迎合着洞口太阳的热力,刹那间天地一片蒸腾的绯红云霞,那片苍茫的大地如拉紧的弓般发出低沉含混的悲鸣,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终于如坠入云端般松软了下来。
襄玉的心被那突然的热量烧灼了,自己身体上的那颗太阳在菩提巨手的按压下,亦是猛地从身体里爆发出一阵她从未感受过的震颤,眼前的一切俱都化了白花花的天界云霞,似是连魂灵都找不到皈依之处,唯余下一片空茫。
沛柔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这样多好!没了那怪怪的香气!现在,该轮到你了!”说着,她的手轻轻撩起锦被一角,缓缓地向襄玉的身下探去。
那夜风从锦被外凌厉地窜了进来,重重吹在襄玉裸露的肌肤上,襄玉猛然间醒了过来。她一把推开沛柔伸向她身上的手,跳下了床,急切间甚至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全裸着,不着一丝一缕。
沛柔的声音仍是那做梦般传来:“湘玉,你怎么了?你不想吗?要那男人做什么!来啊,沛公一样能带给你欢娱!”
月光如水般从窗棂投射在襄玉身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璧无瑕的女儿之身,在月色下已是满身细密的汗珠,那眩晕的震颤烧灼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场大梦,方才消散了的香气又渺渺地点点聚拢了过来。她抬头望着床上香汗淋漓、神色痴迷的沛柔,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适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慧贵妃沛柔多年无宠又无孕的秘密!
原来,这爆发和烧灼,就是世人割舍不掉、留恋不息的男欢女爱的极致!
她终于了解了,然后是了解后迷茫了,那种自心底的无所适从的迷茫。那热量消散之后,竟是如此的苍凉和冰冷,如此的空虚和失落,血液在血管中从四肢百骸一寸寸凝结成了霜,心在胸腹中一点点聚集成了坚硬的石块,如果这刹那欢娱,便是云雨人伦的终极,又该如何面对那所余下的全部光阴中的空荡?
耳边传来沛柔的声音:“湘玉……湘玉你怎么了?”,她心中无限的厌倦和厌恶,走过去,轻轻拉了自己的亵衣来披上,推开门,看那满院的青光,缺月挂疏桐,飘渺孤鸿影。
她径直走到院中,直挺挺地跪在了满地残雪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