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真真这庙里的安静岁月,是那样轻易就流淌了。
芳菲轻扶着襄玉缓缓坐了起来,又拿过一个靠枕给她倚着,再拉过那锦被给她盖好,笑道:“娘娘这几日越发好了,已经能坐起来了,又不再咳血了,真是阿弥陀佛啊!”
襄玉也微笑:“你这声礼佛很是对景,咱们也正好在这寺庙里。”说着微微转动头,向窗外望去,那头的晃动间,仍是有牵扯的痛楚在周身蔓延,只是日日躺在这床上甚是无聊,又不能看书,幸亏那钰彤是个机灵不过的人,每日或是携了本书读给她听,或者吹笛给她听,变尽了主意给她解闷。
最初几天,伤势沉重,连呼吸都成了困难之事,那警幻大师果真是妙手神医,再有陈德庸忠心耿耿、精心医治,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虽仍是夏日,那窗外有徐徐山风吹进来,更刮进来一屋子的草木之气,最是怡人。
这碧云寺有三重院落,那菩萨大殿在第一重,平日里过路歇脚、上香礼佛之人,也不过是在第一重院落里来往,第二重依山势向上,入门处隐在大殿之后,几间日常用度的厨房、柴房等处,是智能及几个小尼姑居住之地。第三重更是隐秘,竟是在第二重后的密林中,后有山泉相隔,四周有遮天大树环绕,连那入门,亦是由藤萝密布的围墙上开出的暗门,一般人很难找到,里间只有几间禅房,如今便是襄玉与钰彤等人所居之处,只有夏荷及芳菲服侍在侧。
茹缇因帝弘历下旨不得离开,因而便一直住在寺内,每日只是同陈太医料理药物采买等事,又常常下山去在寻那合适的地方,计划这再重新开张梦坡斋,因而并不是时常留在庙里。
那侍卫陈莊及陈仝领了旨意在身,须臾不敢稍离,也在第二重院落里远离着女尼们的地方找了间小小的下房居住,每日两人轮值,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个陌生人接近,兢兢业业,将那碧云寺内之人呵护得甚是周全。陈德庸除了往来京内买药外,为方便起见,也同侍卫一并居住在此。
襄玉所居的禅房,面北向南,最是清爽透气,从那窗口望去,西厢茹缇的房间一览无余。那茹缇并不似钰彤般精致细腻,垂了纱帐窗帘,虚掩着房门,又因这里都是女子,本性豁达,竟是每日门窗俱开,爽朗朗让人心情明快。
如今从望过去,钰彤房中那从宫中取来的银红色霞影纱的窗棂,掩映在绿树从里,异常清新可爱,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她的伤势虽非致命,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因而也常在房内歇息。而茹缇房间,又是窗开门敞,茹缇正对着窗前铜镜,将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一根长长的发辫,身上早穿上了青色长衫,一副书生装束,心中轻笑,这茹缇真真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模样,怕是又要出去。
果然,只见茹缇将那瓜皮帽扣在头上,又左右端祥了下,看没有什么破绽,便笑容满面进了襄玉的房间,人还没到,那声音便先就笑道:“给纯妃娘娘请安!娘娘今日可好些了?”说着才走了进来,马马虎虎施了个礼,望着襄玉笑:“娘娘今日气色好多了,病了这些日子,娘娘越发清秀了。”虽是说笑,眉间却有一团掩不住的焦躁忧虑。
襄玉因伤势沉重,尚不能活动,只是微微点头道:“这些日子,有劳姑娘了。你兄长……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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