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空客散人归后,画堂半掩珠帘。林风淅淅夜厌厌。小楼新月,回首自纤纤。春光镇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穷?金窗力困起还慵。一声羌笛,惊起醉怡容。
襄玉恹恹地倚在床栏上,无情无绪,无心无梦,无思无忆,竟如被掏空了一般,只剩得空灵的一个皮囊。
那声羌笛便是在此时清幽地吹响,悠远绵长,如诉如泣,在宫墙内回荡。
她痴痴地听着,心中便渐渐多了些愁绪。愁绪也好,总还是些思维,好过那空茫。那种空茫,是热闹繁华后的寂寥?还是世事已惯的了然?
数日间,日日花柳繁盛、人来人往,各宫妃嫔无不前来示好交接,一个未去,另一个又至,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听厌了的、了无新意的、也不带丝毫真心实意的问候和夸赞,甚至羡慕和妒恨,因了她的回宫,不知又有多少人夜夜梦回,空叹寂寞!往来交接,也不过是那些虚华的金银首饰、锦缎绸罗,俗世凡尘之物,带不来半星宽慰。
来往之人,只除了皇后是不会到嫔妃宫苑的,钰彤托病,一直在宫内养着不肯见人,还有那慧贵妃沛柔也从不登门——想来是位份高的缘故吧,倒是那嘉妃伊华、新得宠的海贵人如意,来往得最是勤谨,所送之礼,也贵重了几分。
数日间,倒是三阿哥永璋每日都按时由教引嬷嬷带着,前来晨昏定省,规规矩矩行了礼就罢了,仰着的小脸,一脸的戒备,一脸的陌生,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数日间,襄玉仍是按规矩每日去慈宁宫门前请安,太后仍是不肯相见,不见也好,终有见面之日,但愿到时候,不要有节外生枝。心虽作此想,亦是知道,那可能,微乎其微。太后之为人精细、目光如炬,那是经历了一朝的纷扰斗争才走到了今天的。
这一切,熟悉了,习惯了,也就平常了。宫里的日子,没有那么多当日做不完的活计,受不尽的凌辱折磨,只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罢了。
她徐徐翻动着手上的书页,仍是那本《红楼梦》,仍是当日初次读时的悸动感怀,只是那所伤之怀,却也物是人非事事休。仍爱煞那宝钗,爱她的雍容大度,爱她的端庄娴静,爱她的博学才华,更爱她能将那心底的炽热,化了面上的寒霜,遥遥远远的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凄美。那宝玉何幸,能得宝钗情深至此!那宝玉何不幸,竟不能体会宝钗情深至此!
幸与不幸间,是不是全在一心一念之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她无意识地听着那笛声,随口问道:“芳菲,什么时辰了?”
芳菲微笑着上来打着扇,说:“掌灯了,娘娘也该用晚膳了。刚刚在皇后宫中,与富察夫人闲聊时,只是用了些点心,如今小厨房做了糖蒸酥酪和梅花香饼儿,奴婢去给娘娘上些来,可好?”
襄玉摇摇头,天虽仍是春末夏初,但也有些热了,生性喜寒畏热,更没了胃口。
芳苓进来,躬身回道:“回禀娘娘,富察夫人已经在景阳宫安置好了,令贵人虽病着,安排下人照顾得还是很周到的,娘娘放宽心吧!”
襄玉点点头,清影果然进了宫,伴着皇后聊天叙话而已,因与自己多了层关系,且有了当日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两人虽有惺惺相惜之意,却都碍于情面,反倒无法亲近了。那帝弘历乱点鸳鸯,不知要弄出多少闺怨哀愁!一想到帝弘历,禁不住更是燥热,仍忍不住问:“皇上今日进后宫了吗?”
芳苓机灵,心中明白,马上接口道:“娘娘放心,万岁爷自打那日出去,日日跟大臣们商量国事,每日都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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