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刻意,甚至像是某种别有用心的、拙劣的巴结或企图。
简陋,但必须……用心。要能传达出一点什么,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无声的、属于“人”的温度。
罗梓缓缓地松开紧握着木牌的手,将那块冰冷的、带着他体温的木牌,小心地放在房间书桌的一个角落。然后,他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窗帘一角,望着窗外那迅速降临的、浓重的夜色。别墅的灯光,在夜色中一盏盏亮起,勾勒出它庞大而冰冷的轮廓。其中,二楼书房那扇窗户,依旧是最明亮、也最稳定的光源,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孤独的坐标。
他的目光,落在那片灯光上,心中那混乱而激烈的挣扎,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冰冷的、清晰的决断。
他开始在房间里,慢慢地、仔细地、搜寻。目光如同最挑剔的侦探,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寸空间,试图从中找到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几套李维准备的、中规中矩的换洗衣物,几本或许是为了让他“解闷”而准备的、但他从未翻开过的、晦涩难懂的经济学或管理学著作,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那台被严格限制功能的平板,几支笔,一叠空白的稿纸……仅此而已。
稿纸?笔?
他的目光,在那叠洁白的、边缘裁切整齐的A4打印纸,和那几支普通的中性笔上,停留了片刻。一个极其微小、却也极其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极其微弱的火星,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空白的稿纸,又拿起一支黑色的中性笔。他试着在纸上画了一道线。线条流畅,颜色均匀。纸的质地很好,厚实,洁白,触感光滑。
或许……他可以画点什么?用最简单的线条和黑白,勾勒出一点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荒谬和羞耻。他有什么艺术天分?从小到大,他连简笔画都画不好。他能画出什么?而且,送一张自己画的、可能极其拙劣的画,给韩晓?这算什么“礼物”?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是,他还有什么选择?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不借助任何外部资源的情况下,亲手“制作”出来的、唯一可能承载一点点“心意”的东西了。
他放下笔,颓然地坐进椅子里。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再次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像个可悲的小丑,在为一个注定不会为他敞开心扉、甚至可能因此更加鄙夷他的观众,精心排练着一场注定失败的、蹩脚的独角戏。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桌角落那块静静躺着的、深色木牌时,心中那股冰凉的、顽固的冲动,又再次抬起头来。
木牌……童年……“晓晓 8岁”……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张洁白的稿纸上。一个更加具体,却也更加冒险的念头,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他能不能……将这块木牌,和那张纸,结合起来?
不,不是真的结合。他不能把木牌送给她。那太明显了,等于是直接告诉她,他发现了她的秘密,闯入了她最私密的过去领域。那会彻底激怒她。
但是……他能不能,以这块木牌为“灵感”,画点什么?比如……将那棵老梅树,和树下可能发生过的、那个八岁小女孩刻下木牌的、模糊而遥远的场景,用自己的理解和想象,描绘出来?不需要多么精确,甚至不需要多么“像”,只是一种……基于发现的、无声的、跨越时间的“回应”和“看见”?
这个想法,让他心脏狂跳,手心再次沁出冷汗。这太越界了,太危险了。这不仅仅是“送礼物”,这几乎是在用一种极其隐晦、却也极其直接的方式,触碰她内心深处可能早已尘封、甚至刻意遗忘的角落。万一她看到,联想到那块被她遗弃的木牌,联想到他可能发现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生了根,再也无法拔除。它带着一种近乎宿命般的、危险的诱惑力。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什么”,如果你真的想传达一点超越冰冷契约和恐惧的、哪怕最微弱的“温度”,那么,这就是唯一可能的、也最具“意义”的方式。因为它不是泛泛的祝福,不是廉价的同情,而是基于一个真实的、属于“她”的、被遗忘的碎片,所进行的、极其私密的、无声的对话。
挣扎,如同两股势均力敌的、冰冷的激流,在他胸中激烈冲撞。恐惧与冲动,理智与情感,自保的欲望与那无法抑制的、想要靠近、想要给予一点点温暖的渴望……反复撕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时间,在无声而激烈的内心斗争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书房那盏孤灯的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固执地投射·进来,像一道冰冷的、无声的催促。
最终,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拉扯中,那点“心疼”的火焰,以一种近乎悲壮的、自我毁灭般的姿态,压倒了所有理智的警告。
他决定了。他要画。就画那棵树,和树下那个模糊的、想象中的、童年的“晓晓”。不追求形似,不追求技巧,只画出他“感觉”到的、那个场景可能具有的、一点点宁静、一点点孤独、也或许……一点点被遗忘的、简单的快乐。然后,在画的旁边,或者背面,用最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字,写下……写下什么呢?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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