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深色木牌,带着泥土的微腥和岁月磨蚀后的粗粝质感,静静地躺在罗梓的掌心。上面稚拙的“晓晓 8岁”刻痕,在房间并不明亮的光线下,像一道无声的、却极具穿透力的咒语,将他钉在了原地,也让那个关于“空荡日程”的推测,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在他心中瞬间炸开,激起的不仅是惊涛骇浪,更是一种混杂着巨大酸涩、刺痛和某种近乎恐慌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他将木牌紧紧地、近乎是痉挛地攥在手心,粗糙的木刺嵌进皮肉,带来细微却清晰的痛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眼前一切并非幻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带来阵阵眩晕,耳膜也嗡嗡作响。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以及那无声尖叫的混乱思绪在颅内冲撞的声音。
三天后。那片日程表上刺眼的空白。韩晓亲自下令的“无需打扰”。这块被遗弃在花园角落、承载着遥远童年印记的木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几乎可以确定,却又因为其背后蕴含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意味而不敢、也不愿去完全确认的答案。
生日。她的生日。
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董事会中力排众议、永远冷静、理智、仿佛无懈可击的韩晓董事长,会选择在自己生日这一天,将自己彻底隔绝。没有任何庆祝,没有亲人陪伴,没有朋友祝福,甚至……可能没有任何人会记得,或者即使记得,也因为她那“无需打扰”的命令,而不敢、或不愿靠近。
她像一头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也习惯了以冰冷盔甲示人的、受伤的猛兽,在自己的“纪念日”里,选择彻底关闭巢穴,与整个世界,也与她所背负的一切,进行一场沉默的、无人知晓的、或许也是痛苦的独处。
这个画面,比任何直接目睹她的病痛和脆弱,都更加尖锐地刺痛了罗梓。因为病痛是暂时的,脆弱可以被药物和睡眠修复。但这种深入到骨髓里的、仿佛与生俱来、又或是被漫长岁月和无情现实雕刻而成的、近乎仪式性的、主动选择的“孤独”,却像一道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裂谷,横亘在她与“正常人”的温情世界之间,也横亘在他与她之间那道本就遥不可及的鸿沟之上,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距离感和……一种更加汹涌的、冰凉的、名为“心疼”的洪流。
他握着那块木牌,在房间里站了许久,直到双腿因为僵硬而传来阵阵麻木的刺痛。窗外的天色,已经从明亮的午后,逐渐转向了黄昏。金色的、带着暖意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最后几道明亮而短暂的光斑,随即迅速被更深沉的暮色所取代。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他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沉重而杂乱的跳动声,在寂静中回响。
他该怎么做?他能做什么?
理智的警报在脑海中尖锐地嘶鸣:什么都不要做!这是她的私人领地,是她划定的绝对禁区!任何贸然的、试图“闯入”或“施舍”温暖的行为,对她而言,都可能是最严重的冒犯,是对她那道冰冷防线的、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她不需要!也绝不会接受!尤其不需要来自他这样一个身份尴尬、被掌控、甚至可能随时被抛弃的“工具”的、廉价的同情和僭越的“关怀”!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只会让她更加警惕,只会将他们之间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建立在冰冷契约和危险算计上的脆弱平衡,彻底打碎,甚至可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心底那股汹涌的、冰凉的、因为那片“空荡日程”和这块“童年木牌”而被彻底点燃的“心疼”,却像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终于冲破牢笼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冲撞着他理智的栅栏。它发出无声的、却异常清晰的咆哮: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在那冰冷、空荡、或许充满了沉重回忆的别墅里,独自度过那个对她而言可能意味着无尽孤独、甚至痛苦的日子?难道就因为害怕被拒绝、被厌恶、甚至被“处置”,就什么也不做,像这别墅里的其他人一样,顺从地、麻木地,遵守着那道“无需打扰”的命令,假装一切如常,假装那个日子、那个孤独的女人,根本不存在?
不。他做不到。
至少,他不能让自己成为那无数个“假装”和“顺从”的冷漠旁观者之一。即使他的“做点什么”,注定是笨拙的、简陋的、可笑的,甚至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但他必须做点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对得起自己心中那翻腾不休的、真实的悸动,只为向他内心那个“看到了、知道了、就无法再假装视而不见”的自己,做一个交代。
可是,他能做什么?在这座被严密监控、他几乎一无所有、也几乎没有任何行动自由的别墅里?
他不能离开别墅,不能外出购买任何东西。他没有钱(即使有,也无法使用),没有人脉,也没有任何可以调动来“准备惊喜”的资源。他甚至不能大张旗鼓地向厨房索要食材,不能向李维或管家打听任何关于“生日”的信息,那会立刻引起警觉,将他的意图暴露在韩晓冰冷的审视之下。
他必须偷偷地。极其隐蔽地。用他所能找到的、最不起眼的、也最不会引人怀疑的方式和材料。
而且,礼物必须是“简陋”的。符合他目前的身份和处境——一个“身无长物”、“仰人鼻息”、“被限制自由”的、刚刚洗清嫌疑的“麻烦人物”。任何过于“正式”或“昂贵”的礼物,都会显得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