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从紫禁城的飞檐角缓缓坠下,一点点裹紧了北京城。远处鼓楼的暮鼓刚敲过第三声,沉闷的回响还在胡同里打转,户部签押房的窗纸已被染成了深褐色。屋内几盏牛油灯悬在梁上,灯芯结着焦黑的灯花,火苗被穿堂风扯得忽明忽暗,将案几上堆叠的黄册文书、铜制算盘,还有那几块摊开的银饼,都映得明暗交错 —— 银饼表面的铅斑在昏光里泛着冷涩的光,像极了这朝堂眼下的处境。
空气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滞闷,墨汁的酸苦味混着劣质银料特有的金属腥气,还夹着窗外飘进来的煤烟味,往人肺里钻。司官赵文远捧着份火漆封口的加急文书,几乎是踉跄着撞开了签押房的门,青布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把最靠近门的那盏油灯吹得 “哗啦” 晃了晃,灯影在墙上乱颤,像极了他此刻慌乱的心神。
“大人!大事不好!” 赵文远的声音发颤,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把衬里的棉布都浸湿了一片。他不敢怠慢,双手高高举着文书凑到案前,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落到案上那几块银饼时,瞳孔骤然缩了缩,满是惶恐,“武昌、汉阳的绿营… 今早发饷时又闹起来了!士兵们把银饼往地上摔,说这是‘铅疙瘩’,根本不能用!”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止不住的慌:“工部的人刚验过送来的样饼… 含铅量都快四成了!您看这饼子上的牙印 ——” 他指着一块边缘开裂的银饼,那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牙痕,最深的一道几乎要把银饼咬穿,“士兵们咬一口,满嘴都是铅味,去武昌城里的粮铺买米,掌柜的见了这银饼就关门,说熔十块也提不出三两纯银,收了就是赔本!”
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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