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绿营的校场,像是被冬日寒风遗忘的荒滩。铅灰色的天空低低压着,呼啸的北风卷着沙砾,狠狠砸在士兵们单薄的号衣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数百名绿营士兵排成的队伍,歪歪扭扭得如同田埂上被踩烂的麦秸 —— 有人缩着脖子搓手,有人跺脚取暖,还有人不住地往手心哈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饷银的期待,却又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安。
校场中央的高台上,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摇曳着,将三名清军官员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穿着绣着补子的官服,袖口随意地挽着,正围着一张木桌清点银饼。那些银饼堆在粗布袋子里,泛着暗沉的灰色,像一块块蒙尘的石头,表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铅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清廷用劣质银料掺杂铅块熔铸的饷银,不仅重量不足朝廷定例的七成,成色更是差得可怜,稍一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凹陷的痕迹。
“下一个!” 高台上,一名留着山羊胡的千总扯着嗓子喊,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队伍末尾,一名年近五十的老兵踉跄着上前。他的脸上刻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鬓角的头发早已斑白,一只袖子空荡荡的 —— 那是十年前征剿白莲教时丢的胳膊。他双手颤抖着,枯瘦的手指上布满了老茧和冻疮,小心翼翼地接过千总扔来的饷银。那银饼落在掌心,沉甸甸的触感却没带来丝毫喜悦,反而让他的心一沉 —— 这重量,比上个月又轻了些。
老兵将银饼凑到眼前,借着灯光仔细打量。银饼表面坑坑洼洼,边缘还带着未打磨平整的毛刺,像是随手从炉灰里捡出来的铁块。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将银饼凑到嘴边,用尽力气咬了下去。“咯吱” 一声轻响,银饼坚硬得几乎咬不动,只有一丝冰冷的金属味在口腔里蔓延,紧接着,一股苦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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