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房里仍留着家人散去后的余温。
但门被轻轻合上后,这些温暖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盏灯将路易斯的影子拉得修长。
他独自坐在书桌前,眼中的柔和逐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领主特有的冷静。
那种气质像刀锋被重新插回剑鞘,看不见锋芒,却有种独特的气势。
敲门声响起。
布拉德利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封深红色火漆封口的信。
那火漆印章上刻着卡尔文家族的浪潮纹徽,家族最高级别的加急密信。
“大人,是公爵大人的亲启信。”
路易斯抬眼,表情平稳得看不出情绪波动,他甚至没有表现出惊讶。
因为半个月前,每日情报系统已经刷新了相关情报。
卡尔文公爵与教廷特使萨洛蒙秘密会谈,密约达成通过资金资助,让路易斯搅乱北境,牵制帝国北军。
现在这张信不过是剧本里迟到的道具。
但路易斯还是取过信,随手拿起裁纸刀,信纸被展开。
内容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老演员在重复旧桥段疲倦感。
信中大意:帝国动荡,这是卡尔文家族重返巅峰的机会。
路易斯,你是家族最锋利的一柄剑,是北境的希望。
为了北境、为了家族,你应当切断帝国北军的补给,制造边境摩擦。
事成之后,家族将全力支持你成为北境真正的王。
漂亮的辞藻、夸大的愿景、暧昧的承诺。
但公爵从头到尾,没提一个字,关于那笔从教廷拿来的巨额军费。
路易斯读到最后,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带着凉意的笑。
在旁人眼里,这封信是父亲对儿子的托付,是家族的信赖。
但在他眼里,简直像一场拙劣的小丑戏。
“真金白银先塞进自己金库,再让我用赤潮领的血去替你圆梦……父亲啊,你是觉得我看不懂,还是觉得我会装作看不懂?”
路易斯眼里带着,一种看穿算计后的淡漠与无趣。
路易斯把信递给布拉德利:“看看吧,这是我那位父亲的宏图大业。”
布拉德利接过信,一行行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知道军费被公爵私吞,但他足够聪明,能看出这件事对赤潮领的危险程度。
切断补给、挑衅北军,这是把整个赤潮领绑上火药桶。
这不是扶持路易斯,而是在把他推向悬崖。
老管家握信的手微微发颤,他了解这位曾经旧主的狡猾。
“少爷,”布拉德利压低声音,“这件事……风险太大了。帝国如今虽然混乱,但北军仍是铁军。只要我们动一下补给,他们就会把赤潮列为叛逆,家族的承诺再好,也要先撑过那第一刀才行。”
路易斯轻轻笑了,轻描淡写道:“你也看出来了?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路易斯随手一捏,将信揉成团,投进一旁的垃圾桶。
“既然父亲觉得我能独当一面,”路易斯站起身,目光落向墙上那幅巨大的北境地图,“那我就按我自己的方式来。”
但将不再是卡尔文家族替他决定,而是他替整个北境决定。
“布拉德利,父亲之所以急着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是因为他也闻到了血腥味。”
夜色沉寂,书房里只剩壁炉的火光在跳动。
路易斯站在窗边,背影被拉得很长。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让人背脊发凉。
布拉德利怔住:“少爷的意思是……?”
路易斯抬眼,看向远处漆黑的天幕,像是透过黑暗看见了帝都的混乱。
“我的情报源告诉我,摄政王快死了。”
“什……”布拉德利呼吸一窒,险些没稳住声音。
如今的情况,摄政王是帝国最后的秩序支柱。
一旦塌了,皇子们会毫不犹豫撕碎彼此,军团长们会拿着各自的旗帜开始独立,帝国就会像被抽掉钢梁的巨屋一样,从上到下裂开。
路易斯继续道:“摄政王一死,南方会乱,帝都会更乱。而北境……那些军团长会嗅到机会,他们会试探、会拉帮结派。”
布拉德利低头,额角沁出冷汗:“这……帝国分裂,真的已经……”
“已成定局。”路易斯平静得可怕,“卡尔文公爵不过是比别人更早闻到味道的那群人之一。只不过他想投机,我也要投机。”
他缓缓转身,步伐沉稳而从容,走向北境地图前。
火光照着那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山脉、河谷、行省、城堡……
一座座北境旧贵族的领地像棋子般散落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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