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草灵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凤仪殿的寝榻上。晨光透过窗棂上的冰花纹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闻到枕边熟悉的龙涎香——是李珩将她抱回来的。
“娘娘醒了?”青萝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陛下刚去前朝了,说午时会回来陪娘娘用膳。”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青萝端来温水,“娘娘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太医令刚才来请脉,让奴婢务必劝娘娘今日好生休息。”
毛草灵坐起身,头有些昏沉:“那两封信……”
“已经封好,由王总管亲自送往驿馆,交予唐使陈大人了。”青萝一边帮她更衣一边轻声说,“陈大人说……他会尽快启程回长安复命,请娘娘保重凤体。”
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缓慢,毛草灵听出了其中的未尽之意。她握住青萝的手:“陈大人还说了什么?”
青萝垂下眼睛:“陈大人说,毛老夫人年事已高,近年身体每况愈下,时常在佛前念诵娘娘的乳名‘灵儿’……太医说,恐难熬过这个冬天。”
毛草灵的手猛地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十年。她以为自己在时光里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冷静地权衡利弊,可以理智地做出最符合大局的选择。可当“母亲熬不过这个冬天”的消息传来时,所有筑起的堤坝都在瞬间溃决。
“娘娘……”青萝的声音带着哭腔,“您的手在抖。”
“本宫没事。”毛草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手,“替本宫梳妆,去前朝。”
“可是太医说——”
“青萝,”毛草灵打断她,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北境正在打仗,陛下需要本宫。而本宫……需要做些什么,才能不去想长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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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的气氛凝重如铁。
武德殿内,数十位文武大臣肃立两旁,巨大的北境沙盘摆在中央,上面插满了红蓝两色的小旗。李珩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听着兵部尚书宇文韬的汇报。
“……突厥此次出兵五万,分为三路:左路一万骑兵绕过黑山,已攻破云城;中路主力三万直扑朔方;右路一万沿着弱水南下,意图切断我军粮道。”宇文韬的指尖在沙盘上划过,“朔方守将张崇坚守不出,但城中粮草仅够支撑半月。若援军不及时赶到,朔方一破,整个北境门户洞开。”
“援军何时能到?”李珩沉声问。
“最近的是镇北军,但主力在防范契丹,只能抽调五千骑兵,三日后可抵达朔方外围。”宇文韬脸色难看,“其余各路援军最快也要十日。”
殿内一片死寂。十日,朔方等不了十日。
“陛下,”老将军秦武出列,声音洪亮,“老臣愿领五千精骑驰援朔方!”
“秦将军年过六旬,此去朔方八百里,风雪交加,您的身体——”李珩话未说完,秦武已单膝跪下。
“陛下!老臣十六岁从军,在北境打了四十年仗,最熟悉突厥的战术。五千精骑虽然不多,但若能出其不意,或许能解朔方之围!”
“不可。”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毛草灵一身素色宫装步入殿中,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势。她向李珩行礼后,径直走到沙盘前。
“秦将军勇武可嘉,但此计风险太大。”她的手指点在朔方城的位置,“突厥三路大军,中路主力围城却不强攻,明显是围点打援之计。若五千精骑贸然前往,必遭伏击。”
宇文韬皱眉:“娘娘所言有理,但朔方危在旦夕,难道坐视不救?”
“救,但不是这样救。”毛草灵抬起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诸位可还记得七年前的乌兰山之役?”
秦武眼睛一亮:“娘娘是说……”
“当年突厥也是三路进军,我军佯装败退,诱敌深入乌兰山谷,然后火攻歼敌。”毛草灵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弧线,“此次突厥右路军沿弱水南下,看似要切断粮道,实则孤军深入。弱水南岸二十里处有一片胡杨林,此时正值隆冬,草木干枯——”
“火攻!”宇文韬脱口而出。
“不仅是火攻。”毛草灵看向李珩,“陛下,臣妾建议:第一,派小股部队袭扰突厥右路,诱其进入胡杨林;第二,秦将军领五千精骑,但不是去朔方,而是绕道黑山,偷袭突厥左路军后方;第三,传令朔方守将张崇,三日后午夜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夹击中路敌军。”
殿内一片哗然。这个计划太大胆了,三线作战,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满盘皆输。
李珩凝视着沙盘,久久不语。忽然,他抬头看向毛草灵:“皇后有几成把握?”
“五成。”毛草灵坦然道,“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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