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明白这轮不到我来决定。
……
你曾对我说过,你对于政治和军事既没有天分,也没有丝毫兴趣。我在信中告诉你这些,并非要求你做任何事——或许我想借此理清自己的思绪,也或许是希望能让你窥见我的内心。
每当我感到疲惫不堪时,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伦敦的家。愿你在家中一切顺利。我不必告诉你,如果能收到你的回信,即使是只言片语,也会令我感到开心。
永远是你的,费迪南”
他的文字比他平日表现的要柔软得多。
无论如何,苏菲想,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在这座房子里唯一的盟友,或许她应当试着给他多一点信任。
公爵夫人浸湿了蘸水笔,在平纹纸上写下收信人的名字——
“亲爱的费迪南”。
“我想这封信属于你。”苏菲看着内穆尔公爵扔在她面前的信,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明明交代了娜塔莉,与写给母亲的信一同寄出去——怎么会忘记,苏菲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整个灌木庄园都在内穆尔公爵的掌控之下,管家于贝尔自然也不例外。
“您难道不懂,翻看别人的信件很失礼吗?”
“我不需要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怀孕很辛苦,希望费迪南尽快赶回来——”
内穆尔公爵不以为然地嗤笑,“我说错了吗?”
苏菲深深呼吸,忍住胃里的翻腾。
“你听着,而且听好。我儿子执意要娶你,我无能为力。但我绝不会允许你影响到他的前途——照顾好未来的继承人是你的责任。我已经写信告知他家中一切安好,不需要赶回来过圣诞节。所以停止抱怨,把眼泪留给枕头吧。”
“如果我再看到类似的信,”内穆尔公爵严厉而冷淡地说,“它们会直接去往壁炉。”
不生气。我不生气。
苏菲抚着小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却仍然压不住愤怒。
“如您所愿。”
她站起身将那封信丢进了壁炉里,暗暗在心中发誓,等过了三个月她就回帕森霍芬,谁也别想拦着她!
圣诞节前几天,从慕尼黑寄来了一箱礼物。其中最令苏菲感到高兴的是一份由马佩尔作曲的乐谱,包含了三首钢琴伴奏的圣诞颂歌。
“致我们亲爱的苏菲”[3],他在乐谱的扉页写道。
与之相比,平安夜则乏味多了。
苏菲坐在横跨整个房间的长桌旁,一边望着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一边听着内穆尔公爵比起贺词更像训诫的讲话。她看上去似乎十分专心,甚至偶尔还会点点头,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慕尼黑。
不知道爸比、妈咪和她的兄弟们此刻在做什么?苏菲想起许多年前,茜茜在家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那个时候,弹Stille Nacht的她还不如钢琴高呢。今年的演奏者会换成谁,马佩尔,还是已经十岁的小侄女玛丽?
灌木庄园奢华的客厅里,精心布置的蜡烛照亮了每个角落。常青树枝编成的花环与闪烁的圣诞小彩灯交织在一起,装饰着墙壁和壁炉架。
丰盛的圣诞大餐上桌,剖开的肥美牡蛎被整齐地摆在碎冰上。点缀着百里香和鼠尾草的烤鹅骄傲地坐在盘子里,古铜色的皮肤闪闪发光。
然而这些精心准备的食物却令苏菲更加渴望家乡熟悉的味道——华丽的台布下,她一遍遍地抚摸着腹部,试图汲取微小的温暖与力量。
此时此刻,似乎只有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能令她感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她甚至想起了费迪南。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国家,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平安夜……她毫无理由地,想到了他。
庄园的正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客人拜访——苏菲疑惑地偏过头,看到那个数周未见的人,披了满身霜雪,跨越冰封的海峡,不期而归。
“费——”
她张开嘴,却一下子吐在了深红色的欧比松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