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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场 圣诞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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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大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摸鱼渴鱼死套猫淹死”(merry christmas),对着来宾们不停地鞠躬。大家哪儿听得懂这是英语还是鸟语,许多人都以为是和尚要化缘,或道士求布施什么的。不仅没有索要圣诞礼物,反倒争先恐后地捐献5元至50元不等的“善款”,以求逢凶化吉、财运亨通。

    白常然定睛一看,终于认出眼前这位 “道士”,原来是常在一块儿喝茶摆龙门阵的驼背老弟啊!白常然站起身一通长笑,美髯随之颤颤悠悠:“老哥子也来50!”言毕解开怀中衣扣,去掏内衣口袋里的票子。

    伍大爷见他手伸进去后,半天没动静,就要离开。还有好些人手里拿着钱,等着他去收哩。

    白常然涨红了脸:“慢着!”又对旁边的“阿庆嫂”道,“我的钱丢了,借50给我。”

    “阿庆嫂”嘻嘻一笑:“白大爷,我包包头总共才10块,我要留到捐哩。哪个有多的50块,就借给老人家嘛!”

    前后左右的人没一个人搭腔,心中暗骂“阿庆嫂”吝啬还装好人。她随身的那个手提包里,别说50,5000块都拿得出来,她打牌输赢一两千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咋个连这都不懂?

    其实,“阿庆嫂”不是不懂,她有她的顾虑。白常然年事已高。借钱给这么个朝不保夕的人,他又不可能给你打借条,风险太大啦!说不定明天、后天他就驾鹤西去了,你就是找他的儿孙们还钱也口说无凭。她才不愿去当瓜娃子呢!

    白常然感觉下不了台,嘴唇连同他那三尺长须瑟瑟颤抖。

    有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了:“我有50!”

    白常然欣喜地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他骂作“白眼儿狼”的洪阿发。他出去安顿好鲁兵孙,已经回到了舞厅,正端坐在白常然的身后。

    “你有?”白大爷立刻伸手过去,“快借给我!”

    “有倒是有,我要留着收古董哇!”阿发一脸苦相,眼睛始终盯住白常然那一大把银白的胡子。

    白常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气得咳嗽不止:“咳咳,钱给我!咳咳,胡子……卖给你!”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深山出太阳。买下白常然的三尺宝须,正是阿发梦寐以求的。白常然在众人面前说的话,不愁他反悔!

    “白老爷,我把买胡子的250块一起给你。你说话要算话哈,不然要天打五雷轰哦!”阿发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从裤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250元来。

    伍大爷收到白常然的50元后,趿拉着一双圆口黑布鞋,在舞厅里颤颤巍巍地走了一大圈,完成了化缘的使命。点头哈腰时,背中央的绸缎绷得亮锃锃的。由于收钱太分心,“摸鱼渴鱼死套猫淹死”也就没能叨叨下去。

    林三虎在驼背伍大爷走到面前时,故意站起来,把两张崭新的拾圆钞票举起晃了晃。老人家不得不踮起脚,像抓篮板球一样跳了两跳才抓到钱。他怀疑林三虎是在戏弄他,所以不放心地把纸币瞧了又瞧,还想问问别人这是不是假钞。贾苞玉手疾眼快,一把夺过钱,换上一张五元券。伍大爷愣了愣,还是谢过走了。

    林三虎觉得该露脸的时候不露脸,简直是晦气,忙叫伍大爷回来。贾苞玉狠狠踩了他一脚,痛得他嘴歪眼斜。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反击了一下,贾苞玉就受不了啦:“别揪我,痛!”

    话音刚落,孔文洲郑重其事道:“你要是说‘别拧我,疼’,就是徐志摩的一句诗哩!”

    “啥子需**?你说啥子哟?”贾苞玉摸着后腰上的剧痛处,莫名其妙地问。林三虎也是听得倒明不白的,追着他问个究竟。

    孔文洲解释了半天,林三虎、贾苞玉仍然似懂非懂。林三虎道:“你们这些酸秀才就是没球得名堂!为啥那个人说的是一句诗我婆娘说的就不是?意思都一样的,就是遭人揪了一下整痛了嘛!”

    “哦,就是嘛。”贾苞玉也咕哝着,“我还是想不通。孔老师,你倒是说清楚点喔!麻我们没读过书不懂嗦?”

    在学生面前耐心得出了名的孔文洲也不耐烦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硬是尿胀心慌喽,不唬你们!”然后小跑着出了舞厅。这一去,就再没见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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