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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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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该怎么办?我说继续找,这附近应当还有别的类似的东西,因为既然是同一个施工方承建的,那么这批材料的来源也应该是一致的,说不定还有别的。

    于是很快,我和胡宗仁就在先前那块石碑附近,靠近那个桥底下的桥洞里的地面上,找到了另外一块碑。同样也是被建设方当作普通石板,拿来铺设地面了。而在我看到这块石碑的时候,心里就比较确定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根源,因为虽然字迹模糊,但是还能够从“先考”二字辨认得出,那是一块墓碑。

    考妣,是后人对已故父母的尊称,考指的是父亲,妣指的是母亲。语出《礼记》,千百年来,这个词只用于丧葬祭祀。我蹲下仔细看了看那块墓碑,虽然还是有些字残缺不清,但是从那个“故于民国十五年”可以确定,这应当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民国老鬼。于是我摸出罗盘,贴着地面在墓碑上一打,反应明显,果然是它。

    但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可能性就比较多了,最大可能就是当初开采石头的时候,挖到了它的坟墓,不仅如此,还把它的墓碑搬过来任人踩来踩去,这就好像是你好好在自己家里住着,然后经过你家门口的人,都伸出脚在你的门上蹬一脚,还把你的名字放在地上踩踏,别说是鬼了,连人都会发火。想到这里,我就给司徒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们找到一块墓碑,但是这块墓碑并没用得到相应的尊重,而是当成了垫脚石。司徒听后叹了口气说难怪,闹鬼也不稀奇了。他还说现在的建设方,也太没有责任心了,简直就是不道德。接着他叫我把墓碑上的字尽可能的告诉他,他好想想该怎么来对付这个鬼。我告诉司徒,现在我们连鬼影子都没看到,它好像是在逗我们玩一样,察觉得到踪迹,却没办法抓到它。司徒说,这个好办,你先告诉我碑刻,然后你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回头我就告诉你。我一看时间,已经是6点多了,虽然夏天的6点还是明亮的,晚霞也挺美,被司徒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呃了。于是我蹲在地上,用手指摸着那墓碑上的字迹,告诉司徒,先考老大人王平阅之墓,生于..看不清,故于民国十五年,福地诞子..这个后面也看不清,孝子王昌正、王乃文,孝女王..这个也看不清,民国十..看不清。

    司徒问我,还有别的字吗?我说好像没有了,他说那你俩等我会。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于是我跟胡宗仁回到正街上,打算找东西吃。洋人街最不缺的就是美食,面对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反倒不知道该吃什么好了。最后选择了烤鱼,晚上7点的时候,花山上放起了烟花,于是我把之前在龙溪镇嫖娼的那个男人的故事告诉了胡宗仁,他就比较没有水准了,几乎忽略了那件事我老道的处理方式,而一直在追问跟鬼**是个什么感觉。

    7点多的时候司徒打电话来,他跟我说,他仔细想了想,生于多少年这个实在没办法考证,孝女王什么的也不重要,而最后那个民国十后面应当也是个五字,那个年代,是没有办法把尸体存放很久的,所以应当是人死后办完丧事就下葬了。因为那段日子土地是属于老百姓的,想埋在哪就埋在哪。现在活着就是在人堆堆里面,死了还得统一放到公墓鬼挤鬼。而前面哪个“福地诞子”,后面应该是个石头的石字。我问司徒,你为什么这么说?他说,你们想想,现在洋人街虽然在长江边上,但是洋人街背后的山顶上是哪里?我说弹子石啊,还能是哪。他说这不就对了吗?诞子石不就是弹子石吗?我反驳他说,怎么会,连字都不同。司徒冷哼一声说,亏你还说你是地道的重庆人,自己本地的事情竟然都不知道。民间有这么一个传说,当年大禹治水,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而他的老婆涂山氏天天在江心巨石上等着他回来,后来就和石头同化,自己也变成了石头,而那块石头,就被老百姓称之为“呼归石”,但是久而久之,就被老百姓讹传为“乌龟石”,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我说这个我知道啊,前阵子跟刹无道斗的时候,你不就告诉过我们吗。那块石头被炸掉了嘛。司徒说,而那块“乌龟石”,其实就是弹子石的前称。因为当年大禹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的老婆已经变成了石头,心中悔恨,就跪在呼归石前大哭了三天三夜,说自己因为治水,而忽略了家人,感天动地,于是呼归石裂开,石头里掉出一个婴儿,大禹认定这就是涂山氏和自己的孩子,于是给孩子起名字叫做夏启,而那块生出孩子的石头,就被当地人称呼为“诞子石”,后来也被传成了“弹子石”。

    司徒还告诉我,这次我们要找的鬼,也就是那块墓碑的主人,应该就是当年弹子石的老百姓,旧社会的殡葬,一般会选择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下葬,为的是能让祖宗找到回家的路,而那些穷人家则是随便找个荒坡下葬,因为穷,也许连墓碑都不会立,或者是木质的墓碑。而这种石材墓碑,说明这个“王平阅”在当地就算不是大富大贵,起码家里还是不穷的。而弹子石一带是重庆最早开埠的水码头,热闹非凡,周围全都是百姓民居,所以既要葬得体面,也不会离家太远,我能够断定这个人的墓就在面朝江心的河岸边。

    司徒分析得有道理,省去了不少我和胡宗仁无头苍蝇般调查的时间。我跟司徒说,就算知道了来龙去脉,我们也没有办法抓到它啊,它一直不肯出现,躲躲闪闪的。司徒说,那还不容易吗,你先用红纸按照我说的那些写下墓碑上的内容,然后给它扎一个灵位,接着你跟胡宗仁用别的什么东西凿他的墓碑,我保证他一定会出来的,他之前出现的原因,我估计不是因为这么多人踩来踩去,因为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那走,为什么单独只有两个人撞鬼了呢?而且都是在晚上11点多,这说明那两个人肯定做了同一件事情,导致了它的愤怒。而你之前告诉我,那块墓碑在桥洞下面,也就是说,墓碑的附近是有个桥墩的,你想想,一个人11点多还没回家,在黑漆漆的桥墩附近晃悠,他最有可能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司徒指的是什么,而我不说话,则是因为我打算不自己亲自求证了。

    挂上电话以后,胡宗仁问我司徒都怎么说的,我说你跟着我来。走到非洲村的桥洞下面后,我对胡宗仁说,司徒说,你身手敏捷,这件事需要你去做。胡宗仁两只鼻孔大喷一口气后说,说吧,什么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我说司徒师傅也说就知道你是这么个英雄好汉,他说让你到那个桥洞边上,仔细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灵魂的味道。

    灵魂的味道?胡宗仁皱着眉头问我,我说就是和现在咱俩呼吸闻到的味道不同的那种,很明显,你能够区分出来的,我看好你!他问我说,司徒指定让我做的?我说是的,他说除了你世界上没人做的了。于是胡宗仁就凑到桥墩的和地面的边缘处,鼻子里开始哧哧哧的闻起来,然后他大叫道,这里真有味道,还挺刺鼻的,有点臊味,这难道就是灵魂的味道吗?我说是不是那种有点像阴沟下水道的味道?他说是,我说是不是感觉臭烘烘的,有点像臭豆腐烧焦的那种?他说是的。我点头道,很好,司徒的任务你圆满完成了,现在过来吧,咱们要开始捉鬼了。

    于是胡宗仁走过来蹲在我身边,跟着我一起把红绳沿着墓碑的边缘,设了个活动的套子,但是其中一头不封闭,是为了让那个鬼能够进到绳套里来。我对胡宗仁说,这个老鬼并不是因为有人踩踏了他的墓碑而现身捣乱,而是因为别的事情。胡宗仁问我,那是因为什么,我说有人在他的墓碑边上撒尿,估计是尿液流到了他的墓碑上,胡宗仁说,哦,原来是这样,在哪撒尿的?我说就是你刚刚凑上去闻的那里。

    胡宗仁用那种憋屈但是仇恨的眼神看着我,为了表达我对他的歉意,我告诉他,所以鼻子灵还是有好处的,你看如果我来闻的话,我肯定闻不清楚。我赞许地对胡宗仁说,不得不说,这次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件事情肯定就解决不了了,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师。

    也许是这番恭维的话起了作用,胡宗仁不再用那种表情瞪着我。于是我问他,你身上带刀子了吗?他说带了,我说你现在在墓碑上凿几下吧,我去边上撒泡尿,果然在叮叮当当后,我也使劲憋出了尿来,而就在此刻,胡宗仁大喊道,来了!于是我赶紧拉起裤子,朝着没收口的绳子跑去,一下子抓住了他,可是这老家伙力气倒是挺大的,第一次拉还由于绳子过强的拖拽感,搞得我的手心一阵剧痛。于是我大声喊胡宗仁帮忙,胡宗仁就站起身来用他的麻袋往绳圈上套去,麻袋里一阵挣扎后,才算消停下来。

    随后我们按照司徒的嘱咐,根据他说的内容给这个王平阅老人做了灵位,然后带到弹子石的江边送鬼烧掉。司徒说,弹子石江边一带原来全都是老房子,和上新街包括现在的法国水师部队其实是连成一片的,自从南滨路开始建设以来,从上新街到弹子石一带的老房子几乎全被拆毁。而这期间不免动到一些老坟。事后我让胡宗仁跟洋人街管理办公室的人求证,得知是由于起初在修建规划的时候,就选择了就地取材的原则,所以那些碑文等石质材料,都是从那附近采集来的。而当时就是因为有坟墓在的关系,所以特别选择了动工时间,在夜里11点20分的时候炸完鞭炮,再才开挖。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前面两起事件的发生时间都在11点20。

    胡宗仁第二天顺利拿到了钱,由于起初承诺过要让人家看证据,但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把人家给糊弄过去了,只是在他拿到钱以后,他给我打来电话说,如果下次我再这样骗他去闻屎闻尿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胡宗仁尝试着透过一些途径联系到那个王平阅老人的后代,却一直没能联系到。而我也在那之后特地去过洋人街旧地重查,遗憾的是当局并没有因此吸取教训,所以那两块有着故事的石碑和墓碑,如果你漫步洋人街的非洲村,你依旧可以在那里的桥墩边上,看到它们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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