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自不信自己会输给段萧,女人输了,江山没输,那么,这河水里的王,自也是他的。
云苏一头扎进水里,深潜了下去。
段萧眯眯眼,也毫不示弱地跟上。
二人在河底深处又是一番大大出手,搅动的河水都跟着翻滚。
宋繁花一身浅蓝色的刺绣长裙,坐在官家船舫第三层的观景台上,观景台离江面三米多高,微风轻拂,伴着清凉之意,扫向她的脸面。
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花千冰,范止安,翁子贡。
花千冰旁边还坐了一个花老太,这个花老太就是给宋明慧治头疾的花姨,她其实不老,年芳二十七,十八岁嫁给花千冰,十九岁怀孕生子,孩子生下来不足一月,死于先天性脑膜炎。
当然,那个时代是没有脑膜炎这个词的,孩子死后,这个名叫楚茵的女子日夜悲痛,进而由悲伤引发了一连串的疾病,那时的花千冰还只是家族里的一个贵公子,什么事儿都听从家族的安排。
楚茵被送到别庄养病,自此再也没能回来。
花府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死在了大旱所引起的火灾里,但其实,她没死,只辗转多地,最后在半道上遇到一个老中郎,那老中郎是个医痴,见她满身疾病,就两眼放光,把她当成了药人,她的白发就是中毒而引起的。又偏偏,因为她中毒,身体的各种疾病也死掉了。但这毒素除了让她的黑发变成了白发外,也没对她造成生活的困扰。而因为这个老中郎的关系,她学得了一手好医术。
老中郎死的时候让她把他带回衡州,埋在陈家庄。
楚茵应了,埋完老中郎,她也在陈家庄居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年。
她的头发是真的白了,但脸是易容的。
她真正的脸很年轻,虽不至于风华绝代,却也是玲珑佳人。
花千冰很爱她,在她“死后”再也没有娶妻,因为丧妻之痛,让他不愿意再呆在府上,徒添伤感,他就参加了云京城中每年一届的文韬书策大会,谋得了第五名,领了一个官衔。
后因衡州太守“犯了事”,他就被调遣了过来。
还好他过来了,花千冰想,如果他不过来,他还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没死。
虽然她白了头发,易过容,可他那般爱她,她就是化成灰他都认得,又如何识不清她活着的人?
妻子既还活着,那就不可能再分开,花千冰把楚茵强硬地拘在了太守府,直到去年过年,带她进了京,又见了家人,解释了她的遭遇,楚茵才解开心结,与他重新在一起。
对此,花千冰还是很感谢段萧的。
其实,这件事儿跟段萧八竿子打不着,但花千冰说了,如果你不进京,我又如何会来?我不来又如何寻回妻子?
段萧默默地想,这犯事儿还犯对了。
宋繁花回衡州,环珠和绿佩没有跟着,不是这两个丫环不愿意跟,是宋繁花不让。
段华和段悦去了问帝山,她跟段萧也要去的,哪可能真的对他二人不管不顾了?
问帝山确实不同旁的地方,能让他二人胡闹的。
只是事有紧急,段衡的事儿比较急,就先从这头来了。
等衡州的八月十五节气过完,他们就要出发往问帝山去,这一路风餐露宿的,那两个姑娘定会吃不消,宋繁花就不让她们跟着。
没有丫环,宋繁花就一个人坐着,却也惬意无比。
翁子贡鲜少出府,可段萧跟宋繁花回来,他高兴,就也跟着来凑热闹。
看到远处河水的翻腾,翁子贡说,“在水里,谁都不是我家少爷的对手。”
宋繁花笑问,“他在水里很厉害吗?”
翁子贡无比自豪地说,“当然!”
宋繁花忽地想到在翠雪山庄丘氏说给她的话,说段萧在四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潜到天地水里将落水的容楚和楚欣救上来。
她想,段萧要么真的是神龙后人,要么就是凤隐珠身上的一半仙族之血所为。
照这样说来,云苏还真的不是段萧的对手。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胜败分晓,夺得头筹的不是段萧,也不是云苏,而是另一个潜入江底的人。
段萧和云苏一直没出来,仍在水底里打的不可开交。
说真的,这两个男人都想真真正正地来一场较量,少了尚方宝剑,少了烈日银枪,单凭基本功,来一场较量。这场较量,较量的不单是面子和胜败,更是男人骨子里的热血和难得逢此敌手的兴奋。
等拔得头筹的欢呼声从头顶的河面飘过来,段萧用嘴型对云苏说,“先祭龙。”
云苏没反对。
来了衡州,那就入乡随俗。
二人先后去江底祭拜了龙神,又相继浮出水面。
祭龙结束后,就是赛龙斗龙大会。
一刚开始,段萧离开,花千冰继任太守,因着刚到贵地,又并非当地人,还不受当地人的拥戴,他不敢参与,怕亵渎了一方神明,也怕惹来民众公愤,就没有参与,都是范止安去做的。
后来,他治理衡州二十余年,虽不是衡州百姓们心目中真正的神,却也因为他爱民如子,凡事亲力亲为,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慢慢的,就得到了一部人的认可,再慢慢的,又得到了一大部分人的认可,到如今,已经得到了全衡州百姓们的认可。
后来,祭龙大会,他就担当起了一个太守应担当之职。
斗龙,一定要站龙首。
这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身份。
段萧和云苏从水里面出来,回到官家船舫的时候,花千冰和范止安已经去了赛龙船上。
宋繁花依旧坐在那里,看着江面盛景。
翁子贡守在一侧。
楚茵去给花千冰加油打气了。
段萧和云苏先去换衣服,擦头发,换完衣服,将头发擦干,重新束好,就来到宋繁花跟前坐。
翁子贡立刻给他们二人倒酒。
云苏窝在靠背椅里,端着酒杯,眯眼瞅了宋繁花一眼,然后默默地喝酒。
云苏从没奢望过宋繁花能够主动跟他说话,或是主动找他聊天,可他刚举起酒杯,对面的女人就朝他开了口,她问,“我们衡州的祭龙好玩吗?”
云苏有点儿受宠若惊,抬眸看她,眼下压着温柔,笑着说,“比琼州的艳寇争锋会和皇城的文韬书策会有意思些。”
宋繁花说,“那必须的,玩水比玩笔要自在的多。”
云苏低笑,心想,你一怕水,又不会游戏,二不喜欢舞笔弄墨,你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轻声说,“唔,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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