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雄接一句,“是非道理都是你在说,自然是你怎么说就是怎么理。”
云苏反问,“本王说的不对吗?”
肖雄一噎,冷笑不止。
薛少阳伸手将薛尉大睁的眼给合上,眼中悲痛,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凌之拿着薛尉的手,眼眶猩红,滴出了眼泪。
这兄弟二人这个时候都没有说话,也不听朝臣们在讲什么,只是看着死去的薛尉,掩饰不住满身的悲伤。
忽地,一记冷光从地面飞起,直击坐在远处的云苏。
云苏淡漠一笑,纹风不动。
就在冷光要袭上他的时候,一柄雪白寒光的剑倏地一挡,挡住了那冷光。
薛凌之站起来,手中扳指一凝,被挡住的寒光霎时一变,变成缤纷的雨丝,呈天女散花之势,袭上墨砚以及云苏。
墨砚一愣,挥剑即扫。
云苏眯眼看着兜头罩来的寒光,依旧纹风不动,就在寒光快临身的时候,他双掌一击,皓然之气倾薄而出,直接将兜头而来的剑雨给震开,但危险不在这里,却在身后,暮西凉在云苏分神御气扫落剑雨的时候,冷剑出鞘,自背后袭来,云苏收起一手,往后一负,指尖凝气,双指伸出,夹住暮西凉的剑,夹住之后,又用力一拉,生生将暮西凉拉到了跟前,他盯着他,一字一句,阴冷地道,“云淳的走狗。”说罢,手掌快速一收,铁云掌悍然袭来,完全不给暮西凉反应的机会,一掌击中他的心口,将他击飞出去,砸在金龙塑壁的龙柱上。
暮西凉口吐鲜血,却在奄奄一息之际出声大喊,“禁卫军!”
三千禁卫军立刻蜂涌冲进来。
这么一刻,穿着冰冷铠甲的重兵,与皇城禁卫军形成了对立之势。
云苏缓慢站起身,走到暮西凉跟前,一脚踩在他的头顶,蟒袍巍巍,气势凛然,杀意漫腾,“跟黄襄贵一起去阴曹地狱伺候你的主子吧。”
一语落,蟒袖一掸,竟是眨眼之剑气!
一剑封喉,头不沾地,血不逸出,最高超的杀人手法。
段萧眯眼冷笑,所以,吕如宁以及池乔,都是云苏的人,也都在他的手下学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武学。
那么,吕如宁所习的刀法又是什么?
段萧看着云苏。
此刻,金銮殿里的气氛可真是非常的不好,大臣们一个一个的真是不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当然不是怕云苏,而是怕在这混乱里,自己人头不保。
尤其,薛凌之都敢杀王爷了,他还有什么事是不敢的?
段萧沉默地看着,不出手,这里不是他的战局,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肖雄沉默地看着,也不出手。
田家严背手站着,默默地看了一眼段萧。
王朔也不动,听段萧指令。
云苏杀了暮西凉,三千禁卫军没了头领,个个血红着眼杀了上来,而带着冰冷铠甲的重兵却不会让他们这般放肆,持兵器迎击,一时金銮殿里杀声漫天。
段萧眼眸一动,混乱中他对肖雄急声命令,“带着薛尉的尸体赶快走!”
肖雄嗯一声,飞快地抱起薛尉。
段萧又抓住薛凌之和薛少阳,对他们道,“快走。”
薛凌之也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杀不了云苏,他只是恨,但恨归恨,他却不是莽撞之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杀云苏,有的是机会,他拽着薛少阳就走了。
只是,云苏今天埋伏了一出杀局,又如何让他们逃得掉?
还没出皇城大门,就被弓箭手包围。
那些弓箭手看到他们,毫不留情地射杀,上千上万的箭羽如天空砸落的陨石,杀气声声,穿空破云,皓然而至,肖雄、薛凌之、薛少阳都是武功高者,可武功再高,面对那么多支箭,也是力不从心,肖雄没办法,只能拿薛尉的尸体来挡。
薛少阳大吼,“肖雄!”
肖雄也怒,“不想死就闭嘴!”
薛少阳眼睁睁地看着薛尉的尸体被插满了箭,大吼一声,持剑就要冲出去,薛凌之立马心惊地拉住他,大怒,“你做什么!”
薛少阳眼中冰冷,血丝漫延,“杀了这些刽子手!”
薛凌之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做傻事,“这么多支箭,你出去了只是送死!”
薛少阳一边拼命地挡箭,一边拼命地躲,等到薛尉的尸体被插满了箭,不能用了,肖雄把薛尉一扔。
薛少阳目眦尽裂。
薛凌之忍着突暴的青筋,看着薛尉的尸体渐渐的埋没在箭羽堆里,终于忍受不住,哭出声来。
三个人被箭雨包围,努力要搏出生机。
但,生机无妄。
云苏要灭了肖、薛两家,一是受够了他们,二是为了斩掉段萧的羽翼,所以,这一场箭羽是绝地死门,如果没有人从外面攻进来,他们必死无疑。
宋繁花会迂回战术斩苏府的羽翼,云苏就明目张胆地斩段萧的羽翼。
金銮殿里的杀血结束,三千禁卫军全军覆没,无一幸还。
段萧无动于衷地观看着战局,眼见尘埃落定,他也去皇城门口,却照样的被箭雨挡住了。
云苏冷笑着走上皇城高望台,看着底下的段萧、薛少阳、薛凌之以及肖雄苦力挣扎要搏出生机的样子,沉默地看着皇城门外。
那里,有人影忽闪。
云苏眼一眯,下一瞬间,他陡然抓紧了垣墙,看向对面纵身跃上高台衣袂飘飘的女子,咬牙切齿地冷哼,都说了不要与本王作对,你偏要与本王作对!
云苏冷冷地喊,“墨砚!”
墨砚沉声应道,“王爷!”
云苏道,“一个不留!”
墨砚眼神一冷,飞快应一声,翻身而下。
而同一时刻,随着宋繁花飞身纵上高台的时候,她的身后,黑压压地跟了一片人,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军。
王七和杨豹一左一右,领着暗军将那些弓箭手给杀了,段萧、薛凌之、薛少阳、肖雄立刻不耽搁,分秒必争地冲出了皇城大门。
宋繁花见他们安全冲出去了,转身就要走,却不想,身后一股凌厉的风袭来,她陡然一惊,闪身一避,却见天弓陡现,兜头罩来。
宋繁花大惊。
云苏的声音不远不近,冷漠传来,“救了他们,那你就留下!”
宋繁花看着天弓临近,鬼魅踪影步即刻展开,眨眼间人就从空中消失不见,云苏气的怒骂,“该死的女人,下次让本王抓到你,定让你生不如死。”
一场金銮殿暴动,掀起一场世乱戈杀。
那天过后,东西虎军全军出动,斩杀逆臣,金虎符三军强悍迎战,搅乱风云,这一场光鲜陆漓的盛世太平,终于在此刻,拉开了硝烟帷幕。
……
段萧和云苏心里都清楚,这起战火,非死不结束,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必要一方倒下才会罢休。
在金虎符三军对抗东西虎军的时候,宋繁花派出暗军全守将军府,段萧召出所有段家军,开破城门之路,呆在京城太危险了,他们得挪地方。
薛凌之、薛少阳因为薛尉的死很悲痛,可悲痛也没办法,现在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丧命,所以,只能掩埋悲痛,一路勇往向前。
段萧和宋繁花匆匆回到将军府,一回去段萧就派出夜辰和七非去把冬青和温千叶接过来,这二人接过来后,温千叶的身体还是不能动弹状态。
肖雄和肖璟也来了将军府。
一时,将军府被堆满了。
段萧坐在大堂的正上首的位置里,宋繁花、宋昭昭、宋明艳、薛凌之、薛少阳、薛贝紫、肖雄、肖璟、左雪、封啸天、田家严、王朔等人或坐或站地聚在大堂里。
段萧一一看着这些人,最后视线落在宋繁花身上,问她,“你觉得留在京城安全还是离开京城安全?”
宋繁花说,“这个时候去哪里都不安全,云苏既动了手,那苏八公肯定也动了手,我虽然灭了他不少的门徒势力,可到底没有完全灭掉,这个时候,他分布在全国的势力大概都出动了,不管我们去哪,都有数不清的敌人。”
段萧沉着眉头。
肖璟说,“就留京都。”
段萧摇头,“不行。”
段萧说,“你觉得云苏就只有东西虎军?今天金銮殿上的那些重兵可不是东西虎军的作派,所以,他在京中,还有隐藏的势力,这势力对我们而言是陌生的,也是危险的,所以,京都不能留。”
肖璟蹙眉,“不留京都,那就没地方可去了。”
段萧淡笑,“天下这么大,可去的地方很多。”他伸手敲击着桌面,沉思地道,“但是,可守可防,又离京都不远,出兵容易,收兵容易,还得城门高,容量大,至少能够容纳金虎符三军至少三十万的精兵,对京都又能形成犄角之势的地方却很少。”
他沉吟着,眉头深锁,脑海里在一处一处地搜刮着云王朝的山水地志,想着什么地方最合适。
还没想到,宋繁花出声说,“有一个现成的地方。”
段萧眯眼,冲她看过去。
所有的人也冲她看过去。
宋繁花理了理袖子,微微垂下眼睫,说,“松漠岭。”
段萧一怔。
肖雄、肖璟、薛凌之、薛少阳、王朔、田家严纷纷一惊。
对别人来说,松漠岭也许是陌生的,可对他们来说,松漠岭是可怕的,那个地方曾一度是皇室禁忌,提不得,说不得,更去不得。
为什么?
因为十年前的松漠岭,血流成河,埋沙长恨了一个英雄——苏项。
众人纷纷心头大惊,颤了一下心弦。
段萧却是勾唇笑了。
宋繁花说,“松漠岭曾是京都的防城,所谓防城,就是边防城堡,这种边防城堡,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它有多坚固,有多难攻,容量有多大,正因为十年前的云淳深知这个道理,才会在城内屠杀苏项,因为出了城,他就没那能力再攻进去了,而对云苏以及苏府而言,松漠岭如同九霄盟一样,是他们心头一道跨不出去的关口,退兵在这里,攻可进,守可安,主要是,一旦尘封十年的松漠岭大开,烙在苏府以及云苏心中的伤疤就会大揭,这确实是两军对垒,但同时,也是心理战役。”
段萧伸手抚了抚额头,看着宋繁花,无力地道,“所以我说了,你千万别多想,你一多想就让人害怕。”
宋繁花嗔他一眼。
段萧哈哈大笑,笑罢,沉声道,“就去松漠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