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弦的指肚轻敲着方向盘,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玩味的意思。
“别阴阳怪调的,你究竟想说啥?”吴端道。
“人类从远古时期向神灵献祭起,‘崇拜’这种情绪就是最不稳定、不可预测的,看看那些被推倒砸烂的庙宇、石像,那些为了追星自杀的粉丝,还有偶像人设崩塌后疯狂反扑回踩的粉丝……不用举更多例子了吧。
我只是觉得,蒋保平身上的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色彩太浓了些,这很容易帮他吸引崇拜者。可凡事总有两面性,你能理解吧?”
闫思弦的话留了几分余地,吴端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各自思考着案件,使得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他们的目光都盯着路面。
这是顾寒开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每个工作日的清晨和傍晚,他都会从这里走过。
透过路边的铁栅栏,可以看到旁边小区内蒋保平家的窗户。
查监控视频时闫思弦注意到,每次走到这条路上,顾寒开都会朝着蒋老师家所在的方向频频回头。
再等约莫半小时,待附近三十五中的学生稀疏了,蒋保平便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等得有点百无聊赖。
好在,学校附近总是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吴端看到一辆卖炒板栗的推车从旁边的人行道缓缓经过,便降下车窗,买了半纸袋。
“饿了吧?先垫垫。”他将板栗一股脑儿递给闫思弦,自己伸着手机去扫那小贩的收款码。
待他付完钱,闫思弦随手将一个剥好的板栗仁儿递给吴端,自己又去剥新的。
车里顿时弥漫起了淡淡的香甜味儿,只闻着味道,身上就会暖烘烘的。若是吃上一口,那软糯香甜的气息顺着咽喉弥漫上五脏六腑,让因为案情而浸满了苦水的心也熨帖好受起来。
吃完一个板栗,两人几乎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算是明白了,为啥每次结案貂儿和笑笑都要约饭,没有什么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吴端道。
“那这案子完了,咱们一块聚个餐。”闫思弦道。
吴端口舌忙着倒腾滚烫的板栗,已顾不上答话,不过,吃了三五个之后,他便住了口。
“这玩意儿吃多了胃里要反酸水,你也少吃,垫几个得了。”
“好。”闫思弦从善如流地收起了包板栗的纸袋。
吴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唯有盯着路面的眼神依旧锐利。
“我盯着呢,你歇吧。”他说道。
闫思弦前后左右地活动了几下脖子,又伸了伸胳膊,“那就辛苦老大了。”
他倒不客气,让他在一件枯燥的事情上集中注意力,难度实在太大。
好在,不多时吴端就有了发现。
“是他吧?”
顺着吴端的目光,闫思弦看到了一个穿着与周围学生不同校服的少年。
距离尚远,看不清五官。但根据身高体态,闫思弦已经有了定论。
“是他。”
两人一起下了车,装作普通路人,朝着那少年缓缓走去。
少年并未意识到不妥,和往常一样,走到特定路段,抬头看向了特定方向。
这一看,少年停下脚步,愣住了。
灯亮着!老师家的灯亮了!——刑警们还在勘验现场,而天色已经见暗,便开了灯。
少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
就在这时,吴端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顾寒开。”
少年转过脸来,看到两个陌生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是要保持可以随时逃跑的安全距离。
这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少年。
吴端赶忙抬起双手,做了个类似投降的动作,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别怕,我们是警察。”他亮出了警官证。
做这些小动作时,他绷紧了腿上的肌肉,若是顾寒开有任何逃跑的行为,他会在第一时间追上去。
顾寒开并没有逃跑,他反而上前一步,热切道:“蒋老师是冤枉的!我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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