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挣扎之中。如今,要我主动将伤口剖开给他看,而且是在他自己一直逃避的前提下……我实在做不到。
我不是圣人,我也会有私心,我也想要保护自己。
容成聿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不动声色的人,他不动声色的靠近我,不动声色地吸引我,不动声色地让我爱上了他,然后不动声色地爱着我。
现在,我已经受够了他的不动声色。如果他怀疑,那么他大可以直接问出来,问我有没有变心,问我在朔莫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对赫连宥心动。他可以问我一切他想问的,我会把他想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他。
可他没有。
我又能怎么办呢。
见我一直沉默,师兄沉声道:“我就知道不对,自从接你回来,容成聿从没有露出过欣喜的表情,他如果真的那么爱你,对你的失而复得,足够让平心静气的他喜不自胜了。他表现得如此平淡,让我怀疑他对你的真心。”
我听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辩驳。不是的,容成聿对我是真心的,他是真的爱我。但话到嘴边,任凭我用尽所有力气,却无法说出来。
是不是,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见我欲言又止,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让我x在他肩头。
“当年,我把你亲手交给他,是希望他能好好珍惜你,而不是让你难过。如果他让你这样难过,那你还是……离开他吧。”
我只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即便在如此的境地,我的心里仍有一个声音坚定地说着,我爱容成聿,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想,我们只是分别太久,一时找不到最好的相处方式,时间是最好的灵药,它会治愈一切的,我和容成聿,一定可以回到从前的。
如此想着,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兄,不要担心我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我努力扯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容:“实在不行,我就去皓雪找你,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不肯收留我!”
师兄皱了皱眉:“胡说。但,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一步,记着,师兄在皓雪等你。”
我一个劲的点头,努力微笑着。
是啊,我有这样好的师兄,还有一个那样深爱着的人,我需要的只是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和师兄坐在草地上看星星,就在我有些犯困的时候,师兄突然开口:“你和他……”我坐直身子看着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师兄的脸有些微红,干咳了一下,他接着道:“你们如今……有没有夫妻之实?”
我听后,脸顿时红了起来,轻捶了一下他的胳膊,扭开头去,不肯回答。
师兄沉默了一会儿,道:“别气师兄唐突,你们……没有最好,如果有过的话……以后你要小心。”我不明所以,转回头看他。
师兄顿了顿,接着道:“月儿,你是女儿家,有些事,对你的伤害最大。师兄不是想阻碍你们的姻缘,但……师兄不得不为你的将来考虑。你想,容成聿的身份特殊,他的未来充满了变数和不安定。如果你……”
“……如果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们面临的危险就又多了几分。如果说现在你们只需要为彼此担心的话,一旦有了孩子,你们除了担心对方,还要担心孩子。怕就怕,有时候,根本难以两全。你想想,如果你和容成聿处在危机之中,那孩子该如何保全?你们给了他生命,就要为他考虑。
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月儿,答应师兄,千万不要为容成聿孕育子嗣。那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懂么?”
师兄认真看着我,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我说不清的情绪,我突然不敢和他对视,只得默默垂下眼帘。缓缓点头。
“这样师兄总算可以放心一些了,你远在大炎皇宫,师兄想照顾你也是鞭长莫及,所以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顾好自己。还有……有件事恐怕你还不清楚,大炎皇帝病重,大皇子容成贤已经从山阳赶回了墨都,储位之争,近在眼前了。”
师兄的语气很轻,但一字一句,都像是砸在了我的心上。
皇帝病重,贤王回宫……师兄说的没错,储位之争,的确是近在眼前了。如今的大炎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简直不敢想象,回到大炎后,将要面对怎样的境地。
肩上一沉,我侧过脸,师兄的手臂正环着我的肩,像是要给我支持。
我展颜一笑:“师兄,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实在不行……我不是还有你么。”
师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师兄果然是言出必行,回到营地我才知道,师兄一早为我准备了独立的营帐,还有侍卫在外把守。在层层保护之下,我怀着无数心事,沉重的度过了离开朔莫国境的第一个夜晚。
醒来后,不得不面对的,就是分离。
师兄站在马前看我,眼中的关切和不舍刺得我直想流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分离,更不知道回到大炎后要面对怎样的争斗。在某个瞬间,我突然想就这样随着师兄去皓雪,远远的逃开那让我厌倦的一切。
想要告别,嘴唇却抖得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师兄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容成聿道:“照顾好她,不然,你一定会失去爱她的权力。记住我的话”。
说完,师兄扬起马鞭,一骑当先,率领皓雪的军队踏上了归程。
回大炎的路上,容成聿一直骑马行在队中,我则是躲在马车里不发一言。长久地沉默让我们都忘记了该如何交流,似乎只剩下赶路,才是我们能做,想做的一切。
回到墨都那日,让我意外的是,城中百姓等候在城门口迎接我,仿佛我的归来,代表着大炎颜面的挽回。
我明白,对于百姓来说,我尹月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大炎的郡主,大炎的相女,所以,我的离开和归来都不再是我的个人行为,而是代表着皇家的行为,国家的颜面。
看着百姓一张张喜悦的脸,我更加意识到,统治者对人民的重要性。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三六章旧人旧事
第三三六章旧人旧事
宫门外,有个阔别已久的人正站在那里,星目剑眉,长达半年的历练让他原本白皙的肤色染上了些许的厚重。
他亲自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向我伸出手。
“回来就好”,我心里一热,除了用力点头,不知还能再做写什么。
“贤王爷……”
正如师兄告诉过我的,回宫的路上,贤王也说,皇帝重病已有些时日,始终不见好转,让我在回毓淑宫休息之前,先去见一见皇帝。
走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康寿殿,我看了看身边的贤王和容成聿,心中很是忐忑。自打离开大炎,我对皇帝始终怀着复杂的心情,不知究竟是感谢他曾从太后手中救我,还是恨他把我推到如今的境地。
如今他重病,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才最合适?
寝殿外,跪了一地的太医,福公公手下的一干小太监守在门口,表情都很凝重。见到我们一行人,他们忙跪下请安,其中一人上前小声道:“二位王爷,郡主,皇上刚醒。”
贤王点点头,示意他退下,径直推开了寝殿的门。
跨过门槛,熟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脚下一顿。
屋中压抑闷热的感觉,和德妃重病的时候,太像了。
绕过帷帐,我们一行在皇帝的榻前停住。看着皇帝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脸,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生都在尽心竭力地守护着大炎,不管是当初的继位,还是后来长达数十年和太后的明争暗斗,他始终那样殚精竭虑,不惜牺牲所有。
忍不住看了看身边沉默着的容成聿,我有些无奈。他……总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条路吧,这条看似坐拥一切,实则有太多身不由己的路。
“尹丫头……”皇帝的声音有些嘶哑,看得出被病痛折磨得不轻。“你回来了……”我上前一些,点点头,向他行了个礼,却没有说出话来。
“回来就好……唉,孤也没有想到……算了,不说这些了。”皇帝轻轻摇头,显得很力不从心。
“皇上保重身体”,我终于还是说出一句。
皇帝笑了:“孤的身体,孤自己知道……”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看他咳得那样难受,我突然就想起德妃死前的模样。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每日每日地咳着,一声一声那样刺耳,让人心疼。
这就是命吧,风水总是流转的。
我突然很想问问皇帝,就这样牺牲了德妃,他有没有后悔过。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啊,他是皇帝,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是多余。
“父皇,你还是先休息吧,晚些时候再让月儿来看你。月儿长途跋涉也累了,需要休息。”贤王劝阻到。
皇帝顺了顺气,无力的点点头:“也好,尹丫头,回去休息吧。聿儿,你送送她。”
皇帝这是……这是默认了我和容成聿的感情?
我有些惊讶,容成聿的眼中却是一片平静。他是怎么做到的?皇帝应该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才对……
和容成聿一起走在回毓淑宫的路上,我们之间不过隔着一臂的距离,我却觉得仿佛隔开了无法逾越的鸿沟,任我如何努力,似乎也触不到他。
我们都不说话。
刚走到毓淑宫外,一道白影嗖地一下蹿出来,直奔我的怀中,我紧紧拥住它,欣喜地叫:“红枣!”紧接着,小遥带着画竹画柳两个丫头从园中跑出来,激动得险些撞在我身上。
“小姐!”“郡主!”我点点头,向她们伸开手臂。几个丫头就这么团团抱在一起,把我夹在中间,红枣被挤得直翻白眼。我感觉到手背上不知谁的眼泪一滴一滴坠落,那样烫,把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松开手,回头一看,容成聿已经离开了。
被几个丫头簇拥着回了房,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跟我说话,我只是笑,时不时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她们太激动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我听了,却很觉得感动。
听她们又哭又笑地讲了一整个下午,我终于弄清了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大炎发生了怎样巨大的变化。
当日容成聿从皇陵赶回皇宫时,接我的马车已经离开墨都两日了,对于皇帝任由我去朔莫为质,容成聿很愤怒,据说皇帝给他安排的庆功宴他都没有参加,生生落了皇帝的面子。
很快远在山阳的贤王也知道了我被迫去朔莫做质子的消息,他对此的反应同样激烈,当即便书信一封劝皇帝改主意,而山阳那边的工程更是有加快了速度,正因为如此,此时他才能结束航道工程回到皇宫。
我离开后,容成聿表面上和皇帝的关系不冷不热,暗中则是筹备着两件事——扳倒太后,联系师兄。
这些也是小遥她们后来才知道的,她们不知容成聿为何不急着救我而是急着扳倒太后,我听了却很理解。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是其一,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如果他能扳倒太后,对皇帝无疑是最大的帮助,一旦他做到了这一点,再要求皇帝同意出兵救我回来,就有底气多了。
我知道容成聿早晚要向太后动手,却不知道他竟然准备了那么久。
在两年前,我们离开琼鸾峰时,容成聿曾带回母子二人,兰姨和公皙虞。彼时我对容成聿毫无信任可言,对大炎的许多旧事也不甚了解,所以见到那位始终戴着面纱的兰姨,和长相颇为眼熟的公皙虞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探究。
没想到,这位兰姨,竟然就是失踪已久的兰幽若,睿王的生母!
听小遥讲,当容成聿于宫廷夜宴上带出二人时,太后与皇后惊得脸都变色了。听了兰幽若的讲述才知道,原来当年名动天下,和传说中皇帝最爱的华贵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舞姬,竟然是一名细作!
当年,长相酷似华贵人的兰幽若在华贵人过世不久,皇帝最失魂落魄的时候,被当作舞姬送进宫来,一举得到了皇帝所有的宠爱,并为皇帝孕育了孩子。可就在她刚有身孕不久,她的雇主传来了命令,让她杀了皇帝,然后带走皇后刚刚诞下的龙子。
那时,兰幽若已经不能自已地爱上了皇帝,让她动手杀了爱人,怎么可能?
见兰幽若迟迟不动手,雇主派出了另一个人潜入皇宫。不知为何,那人没有急着杀皇帝,而是将刚刚生下睿王不久的兰幽若强行带走,不但如此,还将皇后的幼子掉包,换成了民间的一个年纪相仿的孤儿。
被带离大炎后,那位雇主便失去了踪迹,但因为细作的身份暴露,兰幽若即便再想念皇帝,再想念孩子,也无法回到大炎了。跟在她身边的公皙虞,其实就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而祀王……根本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一个被掉包进来,父母不详的孤儿。
这个事实对于祀王和睿王同样残忍,一个陈年往事的揭露,让祀王引以为傲的皇族血统不复存在,而睿王思念多年的母亲,也由一个圣宠不倦的舞姬,变成了细作。
当年偷换皇子的事,皇后和太后其实是知道的,但她们并没有阻止,很明显,她们非常畏惧那个带走兰幽若和公皙虞的人,这种畏惧甚至让皇后不惜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就是为什么皇后和太后对祀王始终不冷不热的原因了。因为她们从来都知道,祀王根本不是自己的血脉。可怜祀王始终不明原因,多年来一直努力希望得到母亲和祖母的认可。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太后和皇后会那样畏惧当年潜入宫中的那个人,小遥也只说当时兰幽若并没有细说这些,而是向皇帝指认了当年皇后下毒害死华贵人的事。
原来当年华贵人并非死于难产,而是有人投毒。大量的虎狼之药让产后的华贵人极度虚弱,最后血崩而死。
得知这些,皇帝对皇后的恨意完全失控,当即下令将皇后终生禁足。要知道,这些年来皇帝对悭山韩家始终十分忌惮,能让他如此对待皇后,可见皇帝是何等的愤怒。
但容成聿并不满足于这些。他要的不仅仅是让皇后被禁足,他要的是让太后和皇后为害死德妃付出代价,要的是后党再也无法与帝党抗衡。
于是接下来,他又牵头开始重差当年纳兰书砚的案子。纳兰书砚是兮寰公主挚爱的未婚夫,因为太后从中作梗,亲事不得不作罢。当年,所有人都不相信纳兰书砚会谋反,但所有证据直指向他,他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畏罪自杀狱中。这是当年对那件“谋反案”最终的认定。
容成聿重查此事,联合了止郡王,寻找到纳兰书砚的尸骨,请王居璟亲自验尸。并且查阅了大量当年的典籍,验证当时所谓的罪证。最终,不但查实所谓的“谋反”根本子虚乌有,还查出纳兰书砚并非畏罪自杀,而是被人毒死。
此事一经查明,惊动了整个朝廷,紧接着,朝中便掀起了滔天巨*。数名相关官员被指认诬陷,那些前不久刚刚站稳脚跟的年轻官员趁热打铁,一举揪出了数名老臣,举出他们贪污,结党营私的种种证据。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三七章溃败
第三三七章溃败
借由朝中的重大变动,皇帝对朝廷展开了大规模的整治,许多涉及其中的老臣受到牵连,有的入狱,有的抄家,太后在前朝的党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砍去了大半,剩下的那少数,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正是因为容成聿为皇帝设下如此完美的计谋,太后的势力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急剧缩小。因而对于容成聿,皇帝既欣赏,又愧疚。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其实容成聿早就搜集了太后毒害德妃的证据,听小遥说,在太后众叛亲离的时候,容成聿找到了当时被要挟的画梅的亲人作证,证明画梅受太后胁迫,不得不在德妃的香和枕芯里投毒。
接着,容成聿还查出了当时所用毒香每一味药材的来路,条条证据皆指向太后。
于是,在内外无援的情况下,太后和皇后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卸去顶戴,遁入空门。
毕竟是一国太后和皇后,事关皇家体面,即便真的查出罪证,也不能就这样昭告天下。“太后皇后感怀上帝福泽大炎,自愿落发修行”。这是此番大变最终的落幕。
听几个丫头讲完我离开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我有种终于出了口恶气的畅快之感,同时,却仍隐隐觉得奇怪。
皇帝和太后斗了这么多年,始终没能取胜,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朝中太后党羽的阻拦,更重要的应该是迫于悭山韩家的势力。韩家是太后皇后两人的娘家,势力滔天,占了整个悭山境内方圆千里,为何从前悭山如此护着皇后太后,此时却突然撒手不管了?
我不相信他们是就此放弃了对大炎的掌控,欲望从来是填不满的,一朝拥有藐视天下的势力,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放弃。
那么,他们放弃太后皇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总觉得其中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见我陷入沉思,小遥蹙了蹙眉:“怎么了小姐?听到这些……你不开心?”我看了看她,摇摇头:“不过是恶人终有恶报罢了。对了,我离开前不是求皇上准你去睿王那里了么,你怎么会回来?”
小遥听了脸上一红:“小姐你好狠的心!人家一听你要回来,高兴得早早回来等你,你倒好,见面还没说几句就又要赶人家走!”
知道这妮子是在矫情,我故意板着脸道:“哟,数月不见,小遥姑娘的气性见长啊!看来是被睿王爷惯坏了。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啊,赶明儿挑个好日子,赶紧嫁了吧!”
我一说完,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小遥脸一红,哼哼道:“小姐就知道欺负我,我看还是应该先把小姐嫁了,看你到时候做了人家家的夫人,还敢不敢这么坏心!”
几个丫头又跟着她一起笑我,我面上也陪着笑,但心里却有些黯然。
“对了,那兰……兰姨呢?还有公皙虞公子,他们现在何处?”我转开话题。
“兰妃娘娘毕竟是睿王爷的亲母,皇上感念她这些年来过得很不容易,下旨给她封了妃位,住回从前的若幽馆了。因为睿王爷即将行冠礼,所以宫外已经在建他的府邸了,建好之后,睿王爷就要搬出去住了。”
“那位公皙虞公子想要认祖归宗有些困难,毕竟这是宫中密事,不能传到民间,所以皇上将公皙虞公子认作了义子,赐了郡王位,名为虞郡王。他常年在外,和皇上也没什么感情,加上他的亲母皇后,呃……韩氏已是出家之人,所以皇上并未在宫里给他留宫苑,而是直接在宫外赐了他一处府邸。”
这样的处理,倒也妥当。
又闲聊了几句,我突然想起自己从朔莫带回的那个玉面狐狸的面具,于是从贴身的包袱里把它取出来,拿给几个丫头看。
“好漂亮的面具!”“给我看看!”几个丫头争相传看,我淡笑着道:“这是在朔莫逛集市时买的,是不是很别致?一看见它我就想起红枣了,一时情不自禁,就把它从架子上拿下来,赫……同行之人见我对着面具很是情有独钟,于是做主买下来送给我了。”
“小姐你说的可是朔莫的皇帝赫连宥?”小遥插嘴道。
“你怎么知……”我刚想说你怎么知道赫连宥的名字,但还没说完便急急住了口。不知怎么,因为容成聿的反应,我现在有些刻意回避关于赫连宥的一切话题。
小遥看了看我,没说话。
最后,我还是决定将那面具送给小遥。在我看来,赫连宥已经是一个过去了,我只需记得那些回忆,至于这凭托之物,有没有其实并无差别。何况我和容成聿正在冷战中,我也不愿他看到这样东西。
夜了,我以为容成聿会来找我,但是没有。躺在一片漆黑的房中,我的心里像是缺出了一块,那一点缺漏在黑暗中不断放大,再放大,几乎将我吞没。
第二日吃过午饭不久,贤王便上门了。因为皇帝病重,几位皇子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回过宫外的王府,而是一直住在从前自己的殿中。
和他随意说了些他去山阳后我的经历,贤王一如往常地讲了许多道理给我听。每每听他讲道理,我总觉得很受教,这也是我一直视他为知己的原因。
“夕湘雪姑娘……还好么?”犹豫了许久,我终于还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贤王笑得一脸幸福:“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山阳的那段日子,湘雪一直陪着我。”我心里一沉。本以为夕湘雪会一直躲着贤王,如果那样倒还好些,可偏偏……
“怎么?”见我面色凝重,贤王疑问到。
摇摇头:“没事,那夕湘雪姑娘现在何处呢?”贤王仍是笑:“回家乡去了,说是处理点事情,顺便准备嫁妆,准备好之后给我来信,等我去娶她!”
我沉默了。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为应接不暇的各种变故而头疼,贤王和夕湘雪的事,我竟渐渐淡忘了,如今旧事重提,那份担忧有增无减。为何总是这样,在我自顾不暇的时候,我在意的人便会步入险境,而我却无力援助。
送走了贤王,我一整日都沉浸在愁苦之中,既为自己和容成聿的感情而无力,又为容成聿和夕湘雪的事担忧。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担心已久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回宫半月,一切似乎都那么风平浪静。直到突然有一日,贤王失魂落魄地冲进毓淑宫,憔悴的样子让我几乎不敢辨认眼前之人便是那意气风发的贤王。
“湘雪……湘雪她……”终于还是来了……我心里一凉。
“前些天,下面的官吏进贡来一位美女,说是要给父皇冲喜,父皇见了一定会很满意。因为是事先呈了画像给父皇,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过问,那女子便被送进了宫中。父皇如今病着,无法临幸她,却一直留她在身边伺候,连我都不见。要不是……要不是今天我实在担心父皇,直接冲了进去,只怕直到父皇将她封妃了我都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湘雪会被送进宫里!为什么!”一向成熟稳重的贤王,突然失魂落魄得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是啊,早知会如此。就在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夕湘雪的时候,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当时,夕湘雪将贤王支开,偷偷告诉了我,她其实是个孤儿,被那个她称作“婆婆”的人养大。用她的话说,如果没有“婆婆”,就没有现在的夕湘雪。
但那个婆婆收养她,为的只有利用她。
她们一直生活在琼鸾峰忘情崖的崖底,当年贤王遇到夕湘雪并非意外,即便贤王没有坠落悬崖,伤到眼睛,夕湘雪同样会用其他的方式接近贤王。
接近贤王,是她存在的使命,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婆婆”究竟是谁,但她的计划如此之长远,当时听了,直叫我心寒。
夕湘雪告诉我,那个婆婆让她接近贤王,并让贤王爱上她,接着,那个婆婆会借由自己的途径将夕湘雪送入皇宫,而皇帝一定会再见到她的第一眼爱上她。
原因很简单,之所以说夕湘雪存在的意义就是接近贤王,正是因为她的相貌,和当年的兰幽若一样,与皇帝最爱的华贵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让贤王爱上夕湘雪,再把夕湘雪送给皇帝,眼看着他们父子为了一个女人互相仇视……长远又狠毒的计划。
夕湘雪之所以在刚一见到我的时候便将实情告诉我,就是因为她并不是那个“婆婆”完美的作品。她涉世不深,一生只在学习华贵人所有的言行举动,初次和陌生人相处,还是那样成熟有吸引力的贤王,如何不会动心?
她求我想办法帮她,成全她和贤王。
她说,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她就坚信,我可以帮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每当贤王向我提起夕湘雪,我便满心担忧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夕湘雪接近的目的,却又很清楚二人是真心的爱着对方。我不忍贤王让知道实情,亦不愿让夕湘雪牺牲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