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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火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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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宥在勤政殿书房等我。

    我仍是不愿自己行走,所以瑞公公命人抬了小轿来,然后由绿俏鹂音搀着我进书房。

    进屋的时候,赫连宥正在低头看奏折,听到我进来,他抬头瞥了一眼,没有说话,指了指凳子。两个丫头搀着我坐下后便退了出去。

    “还是站不起来?”视线没有离开手上的奏折,赫连宥问我。

    “嗯”,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

    “找太医给你瞧瞧,看是不是伤到了筋骨”,赫连宥说着,合上奏折,站起身来。

    “陛下唤尹月来,不知……”“怎么,郡主忘了自己的承诺?”赫连宥轻笑,“那个奴才的腿还没有养好,只怕郡主还要再代为侍奉些时日。”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这未免也太过份了吧!“容月自己尚是带病之身,只怕也无法照顾陛下周全。”

    “那郡主就先坐着将养,孤不急,只要你每日来便可,哪怕……是让人搀着,让人用轿子抬。”

    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不想理他,赫连宥向来言出必行,他决定的事也从没有改过,我不想浪费唇舌。

    赫连宥知道我放弃了,轻笑一声,随手从桌上拿起个物件,我抬眼一看,吓了一跳!

    是一把形状别致的弯刀!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刀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陛下手里拿的,是……”我试探道。赫连宥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手里的弯刀,笑道:“郡主怎么突然对兵器感兴趣了?这是琰儿家中近卫的专用兵器,孤觉得很别致,便让他们打造了一只送来。工部的大臣手脚慢,这么多天了,才做好送来。”

    “这是……琰贵妃母家近卫专用的兵器?”我重复道。

    “怎么,郡主可是想到了什么?”赫连宥有些警觉。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这弯刀实在别致,叫人过目难忘。”

    这弯刀,是我从大炎来朔莫的路上遇刺时,刺客所用的兵器。如果说这是琰贵妃母家独有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从我还没来到朔莫前起,琰贵妃就想要我的命。

    难怪当时护送我的使臣看到武器后表情都很复杂。原来他们已经知道刺客究竟是谁派出的了,而看样子,他们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报告赫连宥。可能,他们本身也不满我的存在,认为赫连宥把我带回朔莫,不过是贪恋美色。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明知赫连宥有所打算,但他们本身其实和琰贵妃的母家有所沾染,所以即便看到了,也装作没有看到。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肯定的是,琰贵妃恨我入骨。即便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想想她竟然为了夺宠屡屡使出各种手段打压萱妃,她想杀我又有什么奇怪。防患于未然罢了。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三三章惊喜

    第三三三章惊喜

    赫连宥转回头将弯刀放回桌上。

    “郡主还欠我一个答案”,他突然说,让我有些一头雾水。什么答案?

    我想问,赫连宥却接着道:“来人,扶郡主回去休息”。候在门外的绿俏和鹂音很快推门进来,小心的扶起我。觉得赫连宥大概也不会跟我说清,我索性也不问了,略一颔首后,被两个丫头扶着回了浮湘园。

    赫连宥做事的效率果然很高,我刚午休起来,便听兰漱在门外说,赫连宥派了太医来,给我瞧膝上的伤。

    应声让太医进来,我打量了他一眼,是个高大的男子,年纪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相平庸,不容易让人一下记住他的脸。

    似乎是个很平常的人。

    “微臣奉命给郡主请脉”,那人走到跟前来,从药箱里翻出问诊用的软垫和一块丝巾。

    没有急着给我把脉,他拱拱手道:“郡主可否让微臣先看一下伤口?”我点头,露出膝上的伤口给他看。

    太医凑上来瞧了瞧,道:“伤口是比较深的,但仔细调养应不至于久久无法独立行走。依微臣看,郡主这是心病。这样吧,接下来的几日,微臣为郡主用针灸之法调养,尽快通筋活络,减轻郡主的痛苦,这样,没有了负担,郡主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我点点头。“那就有劳太医了。”

    赏了他些碎银,打发兰漱亲自把他送出门去,我躺在床上独自出神。

    这腿……其实好不好都没有差别了。

    第二日一早,太医如约而至。看着他在桌上排开一卷细长的针,我只觉得浑身一阵发麻。

    “劳烦姑娘烧一壶开水来。”太医对守在一边的兰漱说。我听了有些紧张,一想到要跟这太医独处,我便觉得很危险。万一他是容成安若或者琰贵妃派来取我性命的,兰漱被支出去后,我岂不是任他宰割。

    “兰漱,你叫绿俏放下手里的活儿,先把水烧来,你不必去了。”兰漱应下,站在门口冲在外头忙活的绿俏招呼了一句,很快便又回来了。

    有兰漱在,我多少可以安心一些。

    那太医像是没有料到我如此有戒心,又像是早知我会如此,他平板的面容毫无表情,我却感觉到一丝熟悉。

    “太医贵姓?”我问。太医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轻声道:“微臣姓慕。”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这是真的!

    “兰漱,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问太医。”将兰漱打发出去,我直直望着他,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是你吗?”我的声音抖得不像样子。

    他走上前,轻轻拥住我。

    “安安,我来迟了。”

    眼泪大滴涌出,我呜咽着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脸埋在他的胸口,说出的话因为哭腔而几不可辨。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紧紧抓着容成聿的衣衫,生怕这一切都是梦。

    容成聿轻轻抚着我的背,一遍一遍轻声安慰:“安安,没事了,我在。”

    终于哭够了,我红着眼睛从他怀里钻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容成聿在我身边坐下,半拥着我道:“我来赤勒城已有半月了,第一次潜入皇宫,我发现你和赫连宥都不见了,抓了个侍卫问过才知道,你和赫连宥微服出巡去了。”

    我看着容成聿,觉得他顶着别人的脸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于是伸手将那面具撤了下来。

    再一次看见容成聿的脸,我激动得差点又哭起来。

    “考虑到即便追上去,也不一定能躲过血流沙的视线,我索性留在赤勒城,等待你们回来。让我没想到的是……就这么短短几日,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还被……”

    容成聿少有的情绪激动,让我很是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掩住他的嘴唇。

    “别说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容成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赤勒城的这些日子,我一直留心打听,朔莫皇宫的侍卫家里,几乎遍布我的耳目。终于……让我知道,赫连宥让太医给你问诊的事。”

    “那昨天……”我忙问。容成聿笑了笑:“昨天来的自然是正主,只不过这会儿,他正在赤勒城某个民宅的柴房里,睡得正香呢。”

    很少见到容成聿这样开玩笑,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容成聿恢复严肃,认真看着我道:“安安,这次我不只是来看你,我要带你回去。”

    我惊愕地看着容成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知道么,你离开大炎一月后,你师兄正是登基,我和他取得联系,将你在朔莫为质的是告诉了他。他立刻答应和大炎结盟,不惜大军压境,也要救你离开朔莫。”

    这是师兄会做的事。

    “远在山阳的大哥知道此事后,亲自书信给父皇,为你求情,希望父皇救你。而你到朔莫为质的事,百姓都很不满,认为此事有伤我大炎的脸面,群情激奋,要救你回来。所以……这次我们准备周全,两国联军正在边防线上,若是赫连宥不放你离开,朔莫必受战乱之苦。”

    我心中先是一喜,很快又忧虑起来。

    那日托托族的惨象犹在眼前,不管怎样,百姓是无辜的,我不能让那么多的朔莫百姓因为我而饱受战乱之苦。哪怕是为了我的自由,也不行。

    想了想,我问容成聿:“可不可以……换一个法子?”

    容成聿挑了挑眉。“我自己想办法离开皇宫,你在赤勒城里等我,然后带我离开。结盟军队仅仅给赫连宥施加压力,让他不敢贸然追击就可以了,不要发动战争。好不好?”

    “你自己怎么离开皇宫?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朔莫皇宫的守卫何止是森严,出宫要过数道关卡,根本难以混出来,你……”

    我点点头:“没错,的确很难,但我要试一试。明天你不是还要来给我‘看病’么,到时候我告诉你结果。”

    容成聿眉心深锁,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自然知道这样做他一定不会放心,但我必须要试一试。

    送走了容成聿,我叫来兰漱,让她扶着我亲自上门,拜会那位圣宠不倦的琰贵妃。

    对于我的突然造访,琰贵妃很意外。

    “容月有私些事要同琰贵妃说,不知贵妃娘娘可否屏退左右?”我淡笑着道。

    琰贵妃思索了一下,挥挥手让一干奴才退下。“郡主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有件事……容月思来想去,放眼整个朔莫皇宫,怕只有贵妃娘娘能帮容月一把了,因而,容月特来向贵妃娘娘求助。”我坐在一旁的椅上,微微福了福身。

    “哦?不知本宫有什么可以帮得上郡主的地方?”

    “娘娘应该很清楚,容月来朔莫,并非自愿。这些日子以来,容月没有一日不想离开朔莫皇宫,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不知娘娘,可否为容月提供这个机会?”

    琰贵妃秀眉一皱:“你当本宫是什么人!背着皇上偷偷放你出宫,你是想害死本宫吗!”

    我仍是微笑:“娘娘真是太自谦了,凭娘娘的本事,躲过层层关卡,把容月送出宫去,岂非易如反掌?端看娘娘你愿不愿意了。”

    琰贵妃冷笑一声:“真是笑话!我为什么要帮你?”

    “娘娘莫不是忘了……容月还未到达朔莫之前,娘娘便送上了一份大礼?娘娘如此不欢迎容月,容月自己愿意离开,娘娘何乐而不为呢?”

    琰贵妃听了身子一顿,警觉的看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娘不必紧张,容月从未打算将此事告诉陛下……只要娘娘愿意帮容月这个忙。”

    琰贵妃捏紧了手下的椅柄,良久,突然笑了:“好啊,既然郡主执意要离开,本宫便送个顺水人情给你。”

    “娘娘英明。只是在此之前,容越觉得有件事,应该提醒娘娘……若是娘娘打算一面答应容月,一面向陛下告密……那么,容月只好先发制人,将一切告诉陛下,包括娘娘送给容月的那份大礼……以及,此番出逃完全是娘娘亲手设计,意图陷害容月。不知容月这么说,娘娘可否明白?”

    琰贵妃狠狠瞪着我,咬着牙说出一句:“果然是足智多谋的容月郡主,难怪皇上对你如此心心念念。本宫留你不得。罢了,就如你所说,本宫送你离宫。”

    同琰贵妃商量了计划实施的时间和方案之后,我辞了她,由兰漱扶着回了浮湘园。

    第二日,容成聿早早赶来,我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他,听我说完,容成聿沉重地点头应下。我知道他还是不放心。

    就在昨晚,我独自在房里努力自己站起来,忍着剧痛,终于客服了心里的障碍,能不用人搀扶便迈开步子。

    我得意地向容成聿展示自己恢复的效果,容成聿紧锁着眉头不说话,眼里满是心疼。但他也明白,要想安全逃离,我必须有能力自己行走。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三四章逃离

    第三三四章逃离

    入夜,我换上琰贵妃给我准备的太监服,坐在桌边等候约定时间的到来。

    桌面上摆着两样东西——一封信,一个小盒。

    展开信笺,我重新审视自己留给赫连宥最后的话。

    “承蒙陛下照顾,容月在朔莫多有叨扰,如今,是时候告辞了。数月的相处,容月深感陛下为君有道,长此以往,定能成为朔莫名垂千古之明君。只是,为君者,虽杀伐决断必不可少,却也不好太过强硬,莫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

    陛下只怕心中又在嗤容月妇人之仁罢。

    犹记得陛下一曲笛音何等动人心魄,那晚的月亮,容月永生难忘。

    就此别过。”

    将信笺重新收好,我打开小盒,从里面取出那只青玉司南佩,对着烛光细细端详。

    说来有趣,这玉佩不过是我一时气愤才买下的,没想到,却成了临别时,送给赫连宥的礼物。不过……他应该会喜欢吧,如果他当时没有被青棘叫走,只怕我还没有机会买下这司南配呢。

    淡笑着将青玉司南重新收回盒子,不一会儿,便听见几不可闻的叩门声。

    我回身又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温弦琴,狠了狠心,转身出了门。

    我本想将温弦琴带回去,这是容成聿送我的礼物,我舍不得丢下它,何况它还是那样一把旷古奇琴。但容成聿坚决不同意我带上温弦琴,认为此行本就凶险,我若是再带上一把琴,只会拖累我遇险。

    容成聿说的不错,若想全身而退,这琴,是带不得的。

    跟着琰贵妃派来的主管模样的太监走了一阵,他交代我一会儿到了宫门外小心些,不要出声,按他的指示行动,然后让我藏进一口大缸里,被几个太监抬上了板车。

    躲在缸里,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能不能逃出去,全看此举了。

    “你们!哪个苑的?为何深夜出宫?”侍卫喝住我们,询问道。

    “常兄弟,今儿可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说话跟吃了炮仗似的!”身边的太监听起来像是一点儿都不怕他。

    “哟,原来是陈公公!小的眼拙,一是没瞧出来,公公您莫怪!这大晚上的,您是……”向来身边这位也是在宫里奴才中颇有地位的,看那一众侍卫点头哈腰的样子就知道。

    “瞧你们的记性!今儿是初五,明儿是琰贵妃照例用行宫露水沐浴的日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当然要赶在深夜到行宫去,等着采明儿一早最新鲜的露水!”

    “是是是,小的一时忘了,一时忘了。公公您快请,耽误了时辰,小的可开罪不起。”

    “哼,这缸你们要不要查查?”陈公公竟然突然将盖子打开,因这缸实在很深,那几个侍卫也看不见我。但饶是如此,我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必不必,瞧公公您说的,小的怎么会怀疑您呢!您请!”

    陈公公哼了一声,指挥几个太监推动板车,我捏紧了手心,恨不得这车能走的再快些。

    不知煎熬了多久,我听见陈公公在外头说:“郡主,到地方了,您可以出来了。”我忙站起身,从缸里爬出来。打量周围,却发现此处几位僻静。

    “公公,不是约好了……”那陈公公冷哼一声:“郡主,奴才得到的命令是把您从宫里带出来,可没说一定要带到您要去的地方。而且……今儿只怕您想去也去不了了。得罪了我们娘娘,您还想全身而退?给我上!”

    刚才那两个推车的太监突然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直直向我刺来。我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眼看着匕首逼近,突然破空传来嗖嗖几声,两个太监同时跌倒在地。

    容成聿从房顶上跳下,扶起我:“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完,他便笑了:“早知那个琰贵妃的话不可全信,从你们出宫门开始,我便带人尾随,准备在僻静的地方解决了他们。”

    “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再细说”,容成聿突然抱起我,在屋顶之间跳跃前行,我搂紧了他,看见他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黑影,想来便是他的暗卫了。

    容成聿最终把我带到了赤勒城的一处客栈,并且是直接从窗户进入。刚一落地,容成聿放下我便从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套裙子。“快换上”我忙接过衣裳,在屏风后面将一身太监服换掉。

    容成聿把我换下的太监服用包袱包好,藏到房梁上面,然后把我拉到镜子前,“还有发髻”,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顶着男子的发髻。

    拿起梳子将头发梳散,我一转头,发现容成聿正定定看着我,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容成聿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太久没有这样看着你,一时情难自禁罢了。”

    我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转回头继续梳头发,却发现笨拙得根本梳不好。

    “我来”,容成聿从我手里接过梳子,动作轻柔地帮我绾出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我沉浸于被他的气息包围,甚至有种微醺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容成聿搁下梳子,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我。

    他不说话,我也不想开口,这一刻,似乎就是永恒。

    此时城门已关,要出城必须得等到天亮,我本想坐等,却被容成聿强迫着上床小憩休息。“明日还要颠簸,你且养好精神。”

    “你不睡?”“我守着,以防赫连宥突然搜查。”

    躺在床上,我根本无心入睡,赫连宥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现我逃离,明早能不能顺利出城,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我反而更加担忧。

    容成聿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我,不知什么时候,我慢慢睡去。

    天还未亮的时候,容成聿轻触我的脸颊,把我叫醒。

    “要出发了?”我坐起身问。

    容成聿点点头:“等等,”他拉着我坐下,让我闭上眼睛。我感觉到脸上有湿润的触感,想睁眼却被容成聿制止。

    过了好一会儿,容成聿轻声道:“好了”我这才睁开眼。“去瞧瞧”,容成聿指了指镜子,我走到镜子前一看,吓得倒退一步。

    “这是!”容成聿点点头:“易容术,赫连宥想来已经发现你离开了,城门的出入巡查一定会更加严格,说不定还会有你的画像。还是谨慎为好。”

    我点点头。这易容术真是厉害,我完全认不出镜中人就是自己,五官没有一处和原来的一样,我想,就是尹老头也认不出,这就是他的女儿。

    容成聿也易了容,我们看着陌生的对方的脸,都有些想笑。

    和容成聿赶到城门,果然巡查非常的严格,并且每一个守卫的手上都拿着一副画像。我混在人群里,听见有人在议论。

    “今天怎么查的这么严啊?”“你可不知道,听说啊,昨晚皇上最宠爱的美姬从宫里逃出来了!皇上震怒,亲自画了画像,让画师按这样子复制了几百份,在城中四处搜查呢!你瞧,那守卫手里的可不就是!”

    “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个美姬逃出来了,竟让皇上如此大动干戈。”“这就不知道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皇上也是男人嘛。”

    我听了心里一紧。抬头看了一眼容成聿,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安抚地握紧了我的手,温柔的冲我笑。

    走到守城跟前,他拿着画像对着我仔细的比对,我顺势瞧了一眼那画像,心中一惊。

    没想到赫连宥竟画得如此传神,连我平日里淡淡的神情都画得跃然纸上。看着守卫手中的画,我心里凉凉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守卫例行公事地问。容成聿答:“赤勒城里人,出城探亲”,守卫看了容成聿一眼,摆摆手:“走吧走吧!”就这样,我和容成聿安全地通过了城门。

    走出城门外好几里,我回身望着赤勒城的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容成聿紧紧拥住我,没有说话,我却知道,他在担心。可安慰的话,我却说不出口。因为我自己尚无法整理好心情,又如何能劝他放心。对赫连宥,我……

    容成聿松开我,带着我往前又走了一阵,停在一处茶肆外。茶肆内的一个男子立刻起身上前,低声道:“爷,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容成聿点点头,那人遂去牵了马车来。我们上车后,他便催动马车,飞快的赶路。

    为了防止有追兵出现,我和容成聿一直没有取下易容面具。坐在车内,我很想和容成聿说些什么,却一直开不了口。赫连宥似乎成了一个障碍,横亘在我和容成聿之间,我无法前进,容成聿也站在原地不肯主动靠近。

    连着赶了三日的路,我和容成聿的对话极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我们久别重逢,为何会是这样的场景。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对赫连宥的态度,但这不代表我对容成聿变了心。

    可容成聿却什么都不问,他的沉默,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被怀疑了,这样的感受,让我很失望。

    我不想总做那个主动靠近的人。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三五章归来

    第三三五章归来

    马车直接赶到了两国盟军驻扎之处,刚一下车,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是情难自禁,不顾众人的眼光,向那人飞奔而去。师兄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笑容,对我伸开双臂,被他抱着在空中旋转,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露出笑容。

    和师兄一起回了帅帐,容成聿一直默默跟在后头,没有上前。我拉着师兄问个不停,他一直耐心地给我讲皓雪发生的事,他所做的事,还有桑庾的事。

    走了一阵,师兄突然默了默,道:“能看到你安全回来,真好。”我只是笑,此时,任何的语言都太过苍白,我只愿好好享受和师兄相处的每一刻。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师兄已不再是琼鸾峰的执教弟子,而是一国的皇帝,他的肩上,担的是一国的民生社稷,我所能占据的地方,不得不减少。对此,我很理解,也甘愿接受,但至少此时此刻,我可以享受来自兄长的最深的关怀。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容成聿和师兄商议之后,决定第二日退军。晚饭是在师兄帐中用的,尽是一些我喜欢的肉食,感慨于师兄一直记得我的喜好,席间,我的情绪一直很好,和师兄把酒言欢,仿佛几日来和容成聿的冷战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容成聿却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坐在那里,不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表情也是淡淡的,让人看不透,也让人害怕。

    散席后,师兄找了个理由打发容成聿先离开,然后带着我离开军帐,走了很远。

    行于旷野之中,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夜空,脚下是无边无垠的土地,深感自身的渺小,我紧跟着师兄,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师兄突然停下步子:“容成聿对你不好。”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我听后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我明知并非如此,容成聿待我有多好,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但是……一想到自从离开赤勒城后容成聿的表现,我又忍不住一阵阵心凉。

    我不知道是那幅极其传神的画像让容成聿心生龃龉,还是赫连宥独独待我微服出宫的行为让容成聿觉得可疑,但我知道的是,对于我在赫连宥身边数月这件事本身,容成聿是非常抗拒,不愿提起的。

    我知道在他国为质的确不是光彩的事,但这同样不是不能提起的事。容成聿刻意的避而不谈,反而让这件事变得敏感。我其实很愿意告诉他在朔莫这几个月我每天的生活,但我又实在不愿主动开口。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容成聿总是远远的观望,他太习惯自我保护和置身事外,即便这件事和他密不可分,他依然习惯性的选择将自己抽离,用外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一切。

    而在我看来,他这样做更像是逃避。

    在朔莫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他,没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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