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看沈飗,朱由校一阵好笑。沈飗这个浙党领袖,公认的谀君媚上之臣,怕是在左光斗面前吃了不少苦头吧。可朱由校心中却又是一阵庆幸,幸亏自己过了个心眼,让沈飗出面查问此事。若是一时不查,派了内臣出去,还不知道被那些文人编排成什么样子。
“这件事,顺天府是什么意思?”朱由校问道。
“要依法审理,还要弹劾博平伯治家不严,纵子行凶。”沈飗一阵苦笑,这哪是顺天府的意思,这明明是左光斗的意思。可碍于物议,自己也不便为郭浩博脱罪。
“不是说有‘八议’吗?这郭浩博也够得上议亲和议贵了吧?”朱由校有点奇怪,按照明朝制度,贵族子弟犯法,可按照‘八议’来减免罪名、甚至不予治罪。即便是想审理相关案件,也要向皇帝请旨。可自己明明没有收到相关奏章,顺天府怎么能开堂审理呢?
“左光斗说,博平伯世子没有爵位在身,当不得‘八议’。顺天府尹也默许了此事。”沈飗悄悄的给左光斗上了点眼药。
朱由校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又问沈飗,“……沈爱卿怎么看此事?”
“此事民怨甚大,京师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顺天府此举虽有不恭,却也是为万岁分忧,万岁还是等案件审结之后,再作处置吧。”沈飗虽对左光斗极其背后的东林党不满,但也知道这件事郭浩博做的实在太过。自己若是节外生枝,必定会使自己的名声雪上加霜。为此,沈飗就委婉的劝皇帝坐视事情发展。
当然,要是皇帝有了明旨,沈飗也不会临阵退缩。
朱由校觉得也对。左光斗也好,顺天府也好,自己若想处罚,完全可以事后进行,根本不用冒着被***非议的危险。至于博平伯世子,又不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善报恶报都是自找,也不须自己担忧。
话虽如此,可想起博平伯府毕竟是孝元皇后母家,朱由校又有点犹豫。
“沈爱卿,如按照大明律,郭浩博该当何罪?”朱由校问。
“至少是个斩监候,这还是看在他是博平伯世子的份上。”沈飗应道。
见皇帝脸色有些不快,沈飗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忙接着说道:“其实,臣觉得顺天府按律处置也好,正可杀鸡儆猴,让朝中大小勋贵收敛一二。若是陛下开恩,也可以按照‘八议’,为博平伯世子减罪……”
“事后减罪?”朱由校若有所思。
“正是,勋贵子弟多有不法,完全是因为他们自恃有‘八议’护身,可以逍遥法外。如果陛下能改变‘八议’制度,变事前免罪为事后请旨减罪,那些勋贵子弟必定不敢以身试法。而陛下也可示天下臣民,国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飗越说越溜,突然间却是一愣。自己的这番话,怎么和大理寺卿姜旭的话那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