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然如遭雷击,全身一震,脚下跄踉,腾腾的倒退了几步,这一退再退的距离正好绊到了地上的无头尸首,她身子一斜,颓然跌坐在死血横流的铁衣身上,暗红的液体汨汨外涌,沉压黑暗中风雨飘摇,风声凌厉,无头尸、红血、暗夜、暴雨,这画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惊悚。
然而蔚凌然浑然不觉,愣愣傻掉的木偶般坐在尸身上,任凭额前雨水滴溚。
女子站在大雨里,那只死尸断腿甚至还歪斜斜挂在她臂上,她直直指着蔚凌然,眼神鄙夷如看苍蝇。
“一身好武功,眼睁睁看着我张家满门被害,却乌龟似的缩在壳里!”
蔚凌然瞪眼望她,无意识低声喃喃道,“我……不是……”
女子破碎衣衫七零八落挂在身上,眼神落在蔚凌然身上,鄙视如泥淖,狂笑中厉声起,“枉我家翁热茶好酒,正堂上座高床暖被以诚相待,还不如一只流浪进来捡了我家一根骨头的狗,至少它还会摇摇尾巴!”
“而你呢?你呢?”
蔚凌然瞪大双目,微仰起脸,望着雨中对她指着鼻子冷声谩骂的女子,只觉这一霎,满世界都是狂风暴雨,却又满世界寂静无声,只剩女子声声质问“你呢你呢你呢……”
这声声谩骂落在地上再反弹起来,字字如箭,不分方向向她全身包围射来,她却无力言语无力躲避,任那万箭穿心,箭箭入身见血带肉,她却无力拔除,眼看着浑身在利箭中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伤口永不会愈合,血流永不会停息。
蔚凌然慢慢弯下身去,不胜疼痛似的双臂交叉反抱着自己,却又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似乎身上每一处都烈烈辛辣地痛,然而她的身体明明完好无伤,这种痛原来生了根发了芽长在了血液里全身毛孔里,一低头,便可清晰看见每个毛孔张大如无底深渊,呼啸着带着暗红血色的森森冰风。
她一生潦倒过失败过,却从未亏心过,然而眼前女子的句句谩骂,言言诤诤如刀,她张大了口,却无力反驳,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那么苍凉卑贱的一个认知!
原来……她并不比那些铁衣们高尚到哪里,所谓正义在抉择面前,从来都渺小如尘埃,难敌人性自私,她跟那些铁衣其实一样,私自、无耻、卑陋、怯懦。
她甚至……连一只,只受了张家一根骨头的流浪狗也不如!
她一直都昂然站着俯视红尘,然而此刻,她已经站不起来,伏在了卑微尘埃里。
从此以后,她要如何面对此刻的自己?
挂着破布似衣衫的女子终于不笑也不骂了。
却是维持着修长锋利指尖向蔚凌然的姿势,眼神鄙夷不屑如视污泥,她的头微微仰起,苍茫大地踏在脚下,而她的脚甚至是身体都已经不会动了,定格成一个永恒的姿态,屹立在大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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