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通夫人回想起自己认真决定出京。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这事情,小沈夫人出了很大的力。她没事儿就抱着儿子到连家去“理论”。说理论,也不过就是她又犯爱娇的毛病,认为人人都应该宠着她。这毛病不敢对着中宫出现,同回的女眷们全知道她,小沈夫人总犯几回。
为什么要去连渊家,连家小姑娘是袁怀瑜的小媳妇,是袁家的长媳。和长媳争,颇觉体面。
葛通夫人和连渊夫人是内亲,本就时常来往,就总遇到小沈夫人。
遇到牛皮大王一回,葛夫人说不上难过还是好笑,心里就悠悠一回。不平,随着上来。小沈夫人不就去看个丈夫。去看过,就能吹得云天雾地,把自己标榜成英雄女汉子。
她是吗?
找个瞎子瞅瞅小沈夫人,都能让她娇气膈应掉。她偏偏有牛皮吹。
葛通一直不来信,又回来的女眷们过得这样的好,小葛夫人悔又急,把婆婆神色总打量。那一天,平阳县主神色欣慰过于平时,小葛夫人花钱买通婆婆房中人。五十两银子只有一句话:“公子来信,县主落几点泪,要水洗手焚了香,祷告是什么话,却听不真,随后就一直喜欢。”
平阳县主是知道儿子掌兵权,为父亲和弟弟霍君弈上香。
小葛夫人猜不到内幕,就是霍君弈是葛通亲舅舅也不知道,但能知道丈夫必然有喜事。
当丈夫的喜,一般与妻子同赏。葛通夫人没落下这彩头儿正闷闷不乐,又收到京中的消息,福王府让抄了家。
福王让认出真假,是那前后的事情。太子是审过他,才抄的家。消息传开,官场上打听原因,平阳县主也让葛通兄弟去打听,说福王造反,又说福王勾结梁山王,到晚上,葛通父亲回来,说福王勾结梁山王军中的人,又说谣言四起不能分辨。
葛通夫人敏锐的察觉这是个机会。
她的丈夫要真的掌兵权,又遇到造反谋逆的事情,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当妻子若在这时候去看他,当时在京里还不知道边城会乱,出京后知道也就没退回,想这机会可以夫妻和好。
老远来看你,出自诚心不是?
她就出了京。
不想这么的乱,又幸有宝珠接她,福王没退兵的时候,由地道进入边城。才有三老爷城头大骂福王,此时能见到陈留郡王。
很想知道丈夫身体可好,没有受伤吧,又初次见郡王,羞于问得仔细。就把个帕子细细揉着,垂下头先对郡王道过安好。
陈留郡王和葛通走的不是一条路,他早在去年送宝珠和岳父回大同离开的军营,半年里来追着定边郡王左跑右跑的,压根儿就没见过葛通。但妻子来看是好事情,就把去年见到的葛通面貌说上一回,略解葛通夫人的相思。
当天陈留郡王就离开,去追定边郡王,他看过国公,也抱过袁训的孩子。免得袁训又要说:“姐丈,你都没抱过。”这下子可以对着袁训说嘴,匆匆就出城,大同城由自己人肃清。
……
袁训回来是五天后。
离开梁山王后,袁训就快马加鞭,飞似往家里赶。两个孩子,佳禄过了周岁,佳福也近满月,他还一面没见,心中对女儿充满歉疚。
让加寿整过一回,当父亲的心里满是期待。福姐儿还小,不会闹脾气,禄姐儿会不会也拿东西扔父亲?把她吃的点心涂到父亲脸上?
光想想,就要马上要笑出来。
蒋德关安褚大天豹和跟去军中的家人们跟着,到府门外下马。门上家人见到,大喜迎过来:“小爷,哈哈,”这也是个看着袁训长大的老家人,又一回见到高大英武的将军回来,搓着手乐和:“您又添一位姑娘,小哥儿们也会玩打仗,您现在是老爷了哈哈。”
“小姑娘生得像不像我?”袁训兴冲冲的在大门上就问出来。老家大笑几声:“比您小时候生得俊呢,”叫余下的门人仔细看门,他陪着袁训进去,边走边说着话。
惊动出来的一个人。
这是个女眷。
杏黄底团花的锦衣,葱绿色裙子,有几枝金簪和玉钿,生得肌肤匀净,容貌端正。这是杜氏,她来看宝珠。
她从二门出来往大门去,袁训由大门进来去往二门。
家人的笑声:“小哥儿们可活泼呢,跟您小时候一个模样,成天弄坏东西…。”杜氏就知道袁训回来。
一行男人们进来,杜氏早和丫头避到树后面去。认出是宝珠丈夫,那把自己丈夫打败的那个人,杜氏好奇心大作,窥视过来。
她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由好奇心反而要来看宝珠,总想弄明白宝珠身上有着什么,让自己有挫败感。
宝珠也不烦她来说话,不愿意和杜氏弄得大家见面干瞪眼,杜氏肯来,宝珠也肯见她。
好奇心,此时又用到袁训身上。
这位袁加寿的父亲,想来生得必然是好。他的妻子宝珠就不俗,他的母亲袁夫人更是高华英洁般,杜氏早在心里把袁训想成天下英俊无比,世上美貌少有,才能解释她丈夫落败的原因。
在杜氏心里,余伯南生得算是端正。
杜氏虽后来长居京中,但丈夫不在家,就少有男客来走动,登徒子她没机会见,英俊男子没见过几个。
家中兄弟们全见得习惯,不以为好。来到这里见过龙四公子,辅国公养病在房中,鼓舞士气在城头,她也没机会见,就拿龙四公子的模样往袁训身上套,早把袁训想成清俊如水,清雅如兰。
这是她在心中已佩服宝珠的缘故,就认定必然是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宝珠,让宝珠甘心情愿为他守在这里。
经过一波子战乱,本就为求子而来的杜氏更对边城印象大打折扣。对宝珠在这里一呆数年,想必经过战乱无数,又佩服一回。
本着也想佩服袁将军容貌的心,杜氏悄悄探出头。
天呐!
可以吓到人!
她没有见到一个鬼,却胜似见到一个鬼。
见一行人中为首的那个,正笑得见牙不见眼,满嘴白牙倒是漂亮,但那面庞,又黑又瘦,又瘦又黑——袁训夏天晒的还没有恢复。
发髻凌乱——袁将军才去头盔,在手里抱着,这是在家,他也不怕母亲妻子嫌弃,也没考虑吓坏客人的事情。客人你不满意,你可以不看是不是?
脸上还有一道血淋淋的伤——他和梁山王分别时,从战场上才下来。
盔甲是暗色,也灰尘血痕看得清楚——今天日头不错。
两只老牛皮靴子,沾的不是草就是泥。还有一大块泥在腿上凝结,主人还没有清理。
这整一个沼泽地里滚出来的鬼,哪里敢说她是宝珠丈夫?
杜氏歪靠着树身上目瞪口呆,要是没有树挡着,她可以惊吓倒地。这就手抱着树,面上白得吓人。
不……不会吧?
就这样的人,把宝珠从自己丈夫手里抢走?
神思恍惚中,袁训一行过去。同来的丫头催着杜氏离去,杜氏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她出门,坐上轿子还在发愣。
这个就是袁将军?
他的儿子女儿都生得那么好,他的母亲妻子都容貌动人,就他…。这真是鲜花插错地方啊。
杜氏就没有去想,孩子们都生得好,怎么会有个像鬼的父亲。她没见过辛劳累乏消瘦的人,心思又全用在女眷们往来,寻找这种体面上去,这就自己吓住自己。
直到回家,迎面见到余伯南走来。余大人守城也瘦了不少,但在杜氏眼前,就看着变化不大。还是一个端正的人儿。
“扑哧!”
杜氏乐了。
余伯南奇怪:“作什么好好的见到我要笑?”用袖子在鼻子尖上抹几下,还以为有灰。杜氏更笑盈盈,走近前来:“知道吗?袁将军回来了。”
“哪个袁将军?”余伯南明知故问。
他知道袁训离这里不远,但几时回来看就不知道。内心正回避纠结这件事,余伯南是不大情愿见到窃珠贼的,怕自己还想揍他,又没本事打,杜氏偏提出来。
他不自在,全落在杜氏眼里。眸子灵活的微转,杜氏含笑:“昭勇将军啊。”本能的,杜氏看出余伯南不愿意提袁将军,换成以前,杜氏不提。但今天见过袁训,杜氏还就愿意说说。
余伯南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愿意提袁训,冷淡:“是他啊,回来又怎样?”余大人没好气,这又翻旧帐不是?
听妻子却道:“哎呀,他没有一处如你好,怎么当年,怎么你就…。”看笑话似的一笑,翩翩然往后走。
杜氏想说的就是这个,她觉得宝珠眼光像是不对。
余伯南原地呆住。
没琢磨出来妻子这话是标榜她自己眼光好,反而回身叫住杜氏。焦急上来:“他受伤了吗?”如果不是受伤,任是谁见到,都不会说自己比袁训生得好。
“他,伤在哪里?要不要紧,宝珠以后可怎么办?”
问得杜氏恼怒上来,把手中帕子打在余伯南满面关切上面,恨声道:“要你关心!”一怒回房。余伯南不理她,原地垂首,脚步更似灌铅般重。
他应该去安慰宝珠,但他不愿意见他,看到他就想再打一回,但现在他受了伤,一定颇重,杜氏才说不如自己,定然是落下残疾,定然……可不去看视,宝珠该哭得多伤心?宝珠还在月子里,月子里不能哭……
府尹大人傻乎乎长叹息,一声难过似一声。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
“不要,我不要……。哇哇哇哇,”香姐儿惊天动地的哭着,全然不管初次见面的父亲有多尴尬。
跟随袁训回来,也来看孩子的蒋德关安退到房门外面去笑,肩头颤抖不能自己。
房内,正穿衣裳起来的宝珠笑得伏在床上这就不想起来。
外间,袁夫人也笑得手发软,还要强撑着来哄香姐儿。
“乖乖儿,这个是父亲,快不要乱说话。”
香姐儿对袁训再看看,愈发哭得厉害。软软带足奶味儿,勾得当父亲的疼爱不已的小嗓音愈发的要说:“不要这个,不要父亲……哇哇……要玉树临风的父亲……”
这个父亲太丑,属于不好看那种,香姐儿只要好看的,所以不要他。
袁训啼笑皆非,听着女儿一声一声的哭。
“我要傅粉施朱的父亲,”
“哇哇!我要风流自赏的父亲,”
“我要一表人才的父亲,哇哇!”
小面庞上挂满泪,哗啦哗啦往下流。袁训在这哭声中无奈,向母亲问道:“这一定是宝珠教出来的?这些话……”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责备才好。
当父亲的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一心一意,房中无妾,能效仿父母亲情意。在今天让女儿涂了个满身黑。
一表人才?这话教得好。
风流自赏?有过吗?
傅粉施朱?这话出自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再说为父是个男人,怎么能傅粉还施朱?
见女儿小手摆着往下打,把她“不要不要”的心思用语言动作一起表达。这样子实在讨喜,但当父亲的再也伸不出手去抱她,只原地干看着。
有心陪个笑脸儿,哄女儿喜欢喜欢。却才咧嘴,那黑瘦面上伤痕更重,更把香姐儿吓得骇然大哭:“哇,还我父亲,还我父亲,”
泪眼儿有点儿凶样子出来,像是她的好父亲,那傅粉施朱的那个,是让面前这个父亲挤兑走的。
袁夫人也忍不住了,大笑出声,接过孙女儿在怀里哄着,香姐儿委屈莫明蹭着她,袁夫人不忍责备,她还小,跟着哥哥们学会说这些话,而当哥哥的是跟着老侯开玩笑的时候学会的,这怪哪个是呢?
又怕儿子不喜欢,笑命他:“去看宝珠,去看福姐儿,福姐儿是好孩子。”袁训对着母亲悻悻:“这不是想你们,想早些看到母亲宝珠和孩子们。这就赶着来的,”手在面上抚着:“我还洗了脸擦了牙的,”
面上那伤又冒出血,就是袁将军洗脸太用力,想把黑脸洗干净些,太用力弄破血痂才是这样。
盔甲上有灰,这不能避免。腿上有泥,这是奔马中激上去的。着急见家人,就没注意。结果呢,满心呢想来疼爱孩子们,却先让香姐儿嫌弃一通。
没办法,进来看宝珠。宝珠见到他,“哈哈,”又是一通大笑。让袁训抱到怀里,奶妈带着丫头们急忙回避,袁训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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