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特别召见她,要跟她说话的。
思竹猫着腰跟进了外寝,跪下请安时连头都没敢抬,压根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在哪,直到某处叫了声平身,她才找准方位。
叫平身的是御前首领太监,那公公自然站在皇上身边。
锦绣站直了身子,不敢抬头,思竹也跟着站了起来,也不敢抬头,两个人站在下首,像一对斗败的公鸡,各自忐忑着等皇上发话。
皇上却迟迟什么都不说。
时间可真难熬,屋子里的那个藩国进贡钟滴答滴答的着实恼人。
锦绣冷汗都下来了,皇上才开金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思竹想,他应该是知道锦绣的,难道是问我吗?之前不是告诉他一次了吗?这小皇帝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这么差。
“奴婢……叫思竹……”
话没说完就被首领大人打断了,“没问你,问这位尚宫话呢。”
啊?问锦绣?锦绣好歹也在宫里混了这些年,混到个六品掌事尚宫的身份,皇上居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说来她还连个才被贬下去做粗使宫女的月儿都不如。
“奴婢名唤锦绣。”锦绣抖嗓子答了句。
皇上命她抬起头来,她才哆哆嗦嗦地半抬了脸,看了主子一眼。
欧阳简往嘴里抿了口茶,“嗯,是个脸熟的,见过。”
锦绣听了这话,脸都笑成一朵花,恨不得跪下给小皇帝磕几个响头,“奴婢惶恐。”
欧阳简轻声笑了,“今天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听说你天没亮就要找若水过去,偏巧她在寝宫服侍,我怕你有什么急事,就宣你过来说话了。”
呃!
皇上嘴上同奴才赔不是,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声讨。
锦绣还不明白,连连又说了几句“惶恐”。
欧阳简敛了笑,指着思竹对锦绣说,“你找若水是为了小宫女调动的事吧?你是她的管事尚宫,原本调她来该跟你说一声,没说到是我们的不是。”
锦绣终于听出不对味了,不止她,下头服侍的宫女太监个个都变了脸色,生怕他们喜怒无常的主子下一秒就拍桌翻脸。
幸亏欧阳简只是冷笑着说了几句风凉话,锦绣终于识时务地跪下来连声求饶,迟来的“奴婢该死”加倍的说。
欧阳简道,“得了,你不该死,坐到尚宫的位置本来就该跟下头的拿大,这是宫里的规矩,你做的对。”
锦绣吓惨了,又不敢再求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欧阳简向思竹招招手,思竹一直低着头,没瞧见他召唤,直到一个公公到她身边拿胳膊肘点点她,她才抬头看见他叫小狗的动作。
思竹急忙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炕前的脚塌边就不敢再走了。
他瞧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脸怎么了?”
思竹天生肤白,磕碰一点就很明显,何况是被个娘们抡圆了打耳刮子。
当下显然不是计较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她就回了句,“奴婢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