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乃是大明王朝的南都, 太宗朱棣迁都北京前, 更是大明独一无二的首府所在, 称得上是朱家一脉的发迹之地。当年洪武朝所建的皇宫,如今仍屹立在苍茫暮色中, 极尽巍峨之意,与千里之外的紫禁城遥相辉映, 尽显天家风流。
朱时泱入主皇宫, 坐朝视事, 南京六部尚书,并都察院、大理寺、鸿胪寺、光禄寺三品以上官员入朝跪拜, 山呼万岁。南京官员虽与京城官员品级相等,但并无实权,大多是退休致仕后所授的虚衔, 朱时泱与他们各个闲话几句, 便也散了。
一行人在皇宫留了几日,其间只查看了文渊阁《永乐大典》的留存情况, 过得甚是悠闲自在。只是朱时泱仍碍着当日的事不肯与陆文远多话,陆文远亦一心只在政事上,不肯就低伏小与朱时泱趋奉。
转眼已近七月中旬,众人离了南京皇宫,便取道扬州,一来欲视察当地盐业,二来欲自扬州水路南下苏杭。太白诗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此时虽早过了三月, 但扬州风物岂因天时所拘,目过之处,皆是一片蓊蓊郁郁,杨柳垂水,也不知是那杨柳丝绦染绿了桥下流水,还是那桥下流水染绿了杨柳丝绦。四处皆是一片湿润,仿佛随手便能捏出一把水来,更不消说是举目可见的溪流湖泊了,当真无愧“水乡”称号。
朱时泱踏上了他朝思暮想的江南大地,却也不见得多兴奋,视察过盐运司之后,便只是每日随意出门转转,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朱时济见他如此,猜到他仍在和陆文远置气。说起来,这一对君臣也真算是天下少有了,倔起来一个比一个难缠,只看最后谁能拗过谁罢了。朱时济懒得掺和他们,却又不忍看着皇兄郁闷,这一日晚饭过后,便提出要去销金门一带转转。
朱时济对扬州十分熟悉,销金门一带历来是秦楼楚馆的聚集之地,所谓“笙歌达旦,纸醉金迷”者是也。古往今来,也不知引得多少公子王孙一掷千金,多少文人墨客魂牵梦绕。这般去处,朱时泱饶是心绪不好也不愿拒绝,当即便整衣换装要与朱时济同去。
众人此行寄住在盐运司盐运使段云轩府上,两人经过陆文远居住的别院时,见他厢房中烛火荧荧,朱时济便道:“皇兄要不要叫上陆大人同去?臣弟看陆大人最近也有些心绪欠佳,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朱时泱虽嘴上嫌恶道:“理会他作甚。”心里却有一丝期盼,便不免抬步向陆文远的厢房走去。朱时济心知他即便进去怕也不肯放下身段主动与陆文远搭话,便抢在了他的前头,进门笑道:“陆大人,本王与皇兄正商量着要去销金门一带转转,大人可有意同去?”
陆文远正伏在桌前给刑部尚书写信,见朱时济进来,便起身道:“臣还有些事务未完,不能陪皇上与王爷同去了,还望皇上与王爷见谅才是。”
朱时济笑道:“这是哪里话,陆大人忧心国事,皇兄和本王感动都来不及,哪里会怪罪大人。”朱时泱却一听陆文远又论起了“事务”,便有些火了,闷哼一声,拂袖便向外走去,朱时济忙跟着追了出去。
陆文远拟完给刑部尚书的回信,交与等在府门口的差役,便回至房中暂歇。闭目凝神间想起方才朱时济的话,说是去销金门一带转转,心中便隐隐有几分不安。这几日他一直在扬州街面上走动,也听了不少街头巷尾的闲议,自然知道那销金门是何等去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无限风流,暗地里却藏污纳垢,若是一旦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症,便是连个诉苦的去处也没得。陆文远内心忐忑,生怕皇上胡来,又深恨自己方才没有好生叮嘱康平王几句,一连几个时辰都无法专注。
却说
朱时泱与朱时济上了街,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已能听到销金门附近彻夜不息的丝竹之声了。又走了盏茶时分,两岸的灯火愈发明媚,映在水中泛起一片粼粼金光,从轩窗阁楼里传出的嬉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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