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债多了不愁
朱佑桓发泄一通,心情舒畅了些,先对哑口无言的老大人表达了下歉意,叹道:“防守不是长久之计,军队糜烂就是警示,十位战士敌不过一位蒙古牧民,是将士胆怯吗?不是,是将士看不到希望,胜了还是被文人瞧不起,败了轻则身死,重则连累家人,人没了希望,谁愿意为国效力?这治国需要文人,抵御强敌需要武力,此二者必须做到平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读书指的是明白事理,投身为国,保家卫国,文武并进绝不是挖空心思的去科举做官,觉得唯有读书人高高在上,去排斥农民,商人,武人,渔民。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独尊儒术遗祸子孙万代啊”
此言一出,朱佑樘和马文升立即都悚然变『色』,一句独尊儒术委实刺激到了他们,作为儒家正统门徒,听的着实刺耳。
朱佑桓却不管不顾,轻笑道:“听的别扭?我不过是随口骂了一句,就让你们深感不自在,要不是碍于我的身份,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被罢官下狱吧?看来你们的圣贤书都白读了,思想偏激,一提此事就变得心胸狭隘,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儒道,就以为儒家才是天下正统,任何学说都是歪门邪道,呵呵圣贤的心胸可不是这般狭窄的,要记住有容乃大,百花齐放才是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缘故。”
王恕眨着眼,神『色』间满是震撼,良久叹道:“今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老夫这些年,都白活了。”
朱佑樘倒是麻木了,他生怕眼前这位愤青继续胡言『乱』语,不悦起身,说道:“行了,朕知道你为你的讲武学堂,为边关将士打抱不平,朕答应你,禁止百官诋毁此事,可以取消宦官监军,但武人必须要加以约束。”
“那是,武将不能任由其手握重兵,不理不睬。”
朱佑桓笑道,不过是发发牢『骚』,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还真是担心手握重兵的将领心怀鬼胎,此种事永远是矛盾所在。
临走时马文升和王恕神『色』很是异样,显然初『露』锋芒的朱佑桓,给了这二位老臣深刻难忘的一幕。
朱佑桓反而没心没肺的,并不担心将来,担心也无用,想做事就别怕被人猜忌,怕被人惦记那就别出头揽事。
夜晚,陪着老祖宗晚膳,看着八仙桌上不太丰盛的饭菜,朱佑桓笑道:“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今后少琢磨那些没用的菜肴,有鱼有肉就不错了。”
老太太叹道:“南边糟了大水,得饿死多少百姓啊”
嘟着嘴站着布菜的灵儿,一脸的不甘不愿,瞪了一眼轻笑的姑姑和姐姐,撇嘴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吧,你宝贝孙子和圣上,整天到晚从自家人嘴里抠银子,如今户部有的是钱。”
朱含香为低头不语的朱雨筠打抱不平,慎道:“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当年德王妃对你如何?就算你一心为公,也不能收了土地,剥了你兄弟们的王爵,还『逼』着德王府开仓放粮,忘恩负义。”
朱雨筠忙说道:“桓儿做得对,国难当头,身为王族岂能躲在一边安享富贵?父王和母亲不会在意的。”
朱佑桓笑容渐渐失去,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释怀了,可见外面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恐怕说是众叛亲离都是轻的。
颇有些心灰意冷,放下碗,朱佑桓解释道:“我对德王叔保证过,田地里失去的银子,会加倍从别处赚回来,农为国本,不能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几位兄弟都是有才华的,没了王位满可以靠着双手去拿回来,一辈子圈养在王府里无所事事,就幸福了?那种日子,德王叔过的最有体会。”
屋里的女人都点头,权贵的日子看似无忧无虑,但隐藏在富贵无忧的外表下,其中甘苦唯有自知了,一辈子生活在小小天地中,除了吃喝拉撒,婚丧嫁娶,还是吃喝拉撒,婚丧嫁娶。
比起德王和老祖宗,在场女孩子这些年跟随朱佑桓走南闯北,旅行在外的日子虽然不方便,但每天都过得新鲜自在,见识到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眼光早已不局限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了。
与之相比的就是嫂子李氏和秋菏,这么些年呆在京城,眼里除了熜儿再无旁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看似安慰,却无疑错过了很多精彩。
李氏笑着给朱佑桓添了碗米饭,她不关心外面的世界,秋菏哄着刚刚种了牛痘的熜儿一口一口的吃稻米粥,牛痘自然是某人的手笔,经过太医试验经年,渐渐普及整个天下,活人无数。
张灵儿眼眸一亮,问道:“你说会赔偿婶婶,用什么赔偿?”
朱含香也问道:“要怎么拿回王爵,你快说。”
朱佑桓心情好了些,但还是闷闷的道:“是个人都知经商比种地赚钱,我和德王叔还有皇,嗯嗯,反正是合伙开了一个造船厂,你们等着瞧吧,不出三年,赚的银子,能十倍于今日之失。”
女人们都不相信,造个船就能赚那么多钱?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朱佑桓嗤笑道:“朝廷开放海禁,但并未开放造船,再说建造远洋用的商船,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很快随着第一批海船满载而来,我敢说有的是人眼红,富豪买船出海,普通人雇船或合伙搭船,咱们就一边卖船,一边经营船队,瞧着吧德王府非得短短十几年,变成名副其实的富甲天下不可。”
朱雨筠吓得一哆嗦,说道:“万万不可,太富贵了会遭祸的,我宁可全家人安生过小康日子。”
朱佑桓笑道:“放心吧,不过是打个比方,大部分赚来的钱,都会通过关税造福于民,在坚持几年,到时人人都会好过些。”
朱含香没嫁人没有后代,自是不关心身外之物,慎道:“钱钱钱,一天到晚琢磨这些铜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你快说,怎么去争取爵位,难道是带兵打仗?”
“差不多。”朱佑桓对着纷纷支起耳朵的女孩,洋洋得意的道:“皇兄已经同意了,海外之地太过遥远,朝廷鞭长莫及,既然同意开放海禁,那海外就不适用现有国策,必须与时俱进。凡是出海想占据土地的王族,贵族,哪怕是平民,都可先申请委任状,宣誓效忠于帝王,以祖先和亲人的身家『性』命,信仰为誓言。然后自己去组织舰队出海,按照选择的航线和地域,开疆扩土,凭功绩被朝廷册封为当地总督等官职,占据的地方,按照一年所得须上缴赋税,听从朝廷旨意,因此王族大可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得到王爵,将来熜儿就要如此。”
一听到熜儿将来还要流落异乡,李氏和秋菏老大不乐意,碍于某人的yin威,敢怒不敢言的直哼哼。
老祖宗有些舍不得,可她到底非是寻常『妇』人,缓缓说道:“桓儿说的对,熜儿身上,流着的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他的祖宗都是好皇帝,唯有他亲爹自小被圈禁,不成器,看看那些京城里的宗室子,大多只会斗鸡走狗,耽于玩乐,一代不如一代。难道要让熜儿和他们一样,后代都是些纨绔子弟?”
李氏委屈的低下头去,秋菏心『乱』如麻,朱佑桓一时颇有些儿女情长,他虽然给了儿子显赫王爵,却是一辈子不能承认父子情,看着以熜儿为天的嫂子和秋菏,无奈的道:“算了,如果熜儿不愿意,就留在王府,等他将来有了孩子,我亲自教育他们。”
李氏和秋菏立时喜上眉梢,老祖宗等人念在熜儿是长房唯一骨血,对此并未有何意见。
朱雨筠容光焕发,别的兄弟她不关心,一母同胞自然时刻记挂在心里,小时候哥哥弟弟都是大有志向的,可惜被现实所掩盖,她从朱佑桓嘴里,听多了外面世界的各种精彩故事,令人神往,那里并不是不『毛』之地。相反,有的是文明灿烂的好地方,将来远赴海外一遂生平志向,哪怕身死,也比窝窝囊囊的一生禁锢在家里的好。
朱佑桓暗中看着大姐的脸『色』,至此心里松了口气,他拿德王府开刀,拿自家开刀,完全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某人小农意识很强烈,更有极端护短,霸道的诸多缺点,对于亲人,根本做不到公私分明。当然,对于素不相识的所谓王族亲戚,朱佑桓从未把对方当做亲人过。
因为洪水,朱佑桓暂缓各项筹备,所有银子都要投到急需的地方上。兵部继续解散内地卫所,代以灌输民族大义,忠君爱国的职业军人,鼓吹汉人至上论,汉皇承载于天,寿命永昌,为汉人希望之所在。
反正这方面要持续强化,在军营里不单单是『操』练,还得学习儒家文化,现代思想,大批讲武学堂的短期学员被充实各地,各地年轻武官被送入京城和南京的学堂接受教育。
一百多万的军户转军为民,被遣散发给土地的军户家庭欢喜非常,良民可读书做官,土地永远属于自家,谁不欢喜?
此一举解决朝廷老大负担,被强行解散的普通世袭武将世家,则须妥善解决其出路,保留一人的武将职位,恩萌一子免费读书,其家族多给土地房屋等,不过要令其迁回老家,省的沦为当地一霸。
于此事上自然触痛到很多人,大大小小的事端横生,有的甚至聚众造反,为祸一方,百年来形成的土豪劣绅太多了,吃空饷鱼肉军营之人无数。
对此朝廷决不妥协,而解放数百万的军户痼疾,无疑赢得了更多的百姓拥护,积极帮助官府缉拿匪患。
套用朱佑桓的话说,债多了不愁,大明朝反正都折腾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让所有的麻烦一同涌来吧
第241章绣花鞋
大雨一下就没完没了,京城里的沟渠大多年久失修,淤泥杂草等堵塞水路,渐渐雨水漫过堤坝流入民居,到处都是深达一米的积水。
京师遭受水患倒也罢了,城外乃至京畿的田地几乎被连绵大雨毁于一旦,河道泛滥,黄河又遭决堤。
一年赛过一年的天灾,搅得朝廷上下焦头烂额之余,都已经习以为常,百姓一样习惯了,既然老天爷靠不住,唯有指望皇帝和百官了。
不提官民齐心协力的治理水患,七月帝王下旨,免今年受灾百姓赋税,待雨势一歇,官府发贫民麦种,口粮。
燕王府。
书房里,朱祐桓接到消息,南京和北京一样,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船厂里的各项工程都被迫停顿,损失颇大,更为要命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湖广和四川干旱,对于天下影响太大,这年头亩产又不高,幸亏人口也不高。
“好事多磨。”
朱祐桓叹了口气,今明两年乃是最关键的两年,西北和东北都需要两年的时间来平整土地,播种耕种,所需粮食都急需供应,偏偏这节骨眼上,几个产粮大省都遇上了水患。
“命令各边镇督府,甭指望朝廷输送粮草,自己想办法解决。告诉他们,事急从权,多用用脑子。”
朱祐桓一边吩咐,一边思考难题,冷雪低着头认真写字,却未留意到六爷的神『色』竟然很开心,毫无适才唉声叹气的痛苦模样。
原来朱祐桓就从未打算动用内地的粮食来供养边境,以此时的脚力,路上吃的比输送的都多,对于朝廷和百姓的负担太大,不然明军也不可能连续退缩,委实是供应不起。
和河套地区不同,无论是西域和辽东,周围有的是‘好邻居”朱祐桓此举是『逼』着军队去买,去抢,为了生存不顾一切,反正是别指望朝廷了,除了煤炭和炉子等过冬物资,你们统统自谋活路去吧。
进入七月,总算是老天开眼,一连放晴三日,王府里立时『乱』成一团,各房都忙着晾晒被褥,衣衫,有的甚至把衣架搭在草地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更有甚者,一连串的肚兜抹胸堂而皇之的悬挂在花圃上,蔚为壮观
一早,荣氏起身梳洗,问丫鬟:“二爷呢?”
丫鬟说道:“回『奶』『奶』,二爷从四娘屋里出来,去了太太那请安了。”
“哼”荣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四娘是朱祐林新娶的小妾,乃是工部侍郎刘璋家的庶女,自从嫁过来后,深得太太欢心。
正待下床,荣氏低头寻昨日脚上穿过的红鞋,左来右去少了一只,问丫鬟秋菊,因秋菏早已改了名,是以秋字再无人避讳,丫鬟说道:“昨个『奶』『奶』躺在花园晒太阳,没见穿着鞋。”
荣氏没来由的心里一『荡』,立时想起昨日的难堪一幕来,当时她本打算在葡萄架下魅『惑』丈夫,有意穿着薄纱,内里不着寸缕,哪知一时不慎,竟被路过的六爷撞见,险些被看尽了身子,心慌意『乱』的命丫鬟搀扶,逃回房里。
有意遮挡此事,『妇』人笑骂道:“贼奴才,莫不是我精着脚进来了?”
秋菊撇嘴道:“『奶』『奶』你穿着鞋,怎么屋里没有?”
荣氏顿时恼了,盯着秋菊,骂道:“还装憨儿学会顶嘴了,你赶紧给我老实寻出来,就在这屋里。”
“哦”秋菊一见『奶』『奶』脸『色』不对,赶忙把个内外三间屋里,床上床下,里里外外的寻了一遍。
荣氏坐在床上寻思,难道是老六给拾去了?随即摇摇头,真要是老六看见了,只定会说出来的。多少丫头每日间在他眼前『乱』扔东西,还有些丫鬟不要脸,连那女孩家的**抹胸都借故挂在园子里,也没听过老六他对谁弯过腰。
“端的是我屋里有鬼,摄了只鞋去了。”荣氏对着隔壁数落,意有所指。又骂秋菊:“连脚上穿的鞋都不见了,要你这丫头在屋里做什么?”
秋菊大感委屈,低声道:“倒只怕是『奶』『奶』忘记了,昨日匆忙回来,落在花园里,没曾穿进来。”
荣氏一直不待见她,做事懒惰就好传个闲言碎语,是以气道:“敢情我是晒晕了?我鞋穿在脚上没穿在脚上,我不知道?春梅,你押着这死丫头,往花园里寻去。寻出来便罢,若寻不出来,叫她院子里顶石头跪着。”
这春梅受宠,为人伶俐,真个押着秋菊到花园各处并葡萄架前,寻了一遍,无果
春梅清楚此事原委,说道:“都是你办事不力,害得我陪着出来。你媒人『迷』了路,没的说了;妈妈卖了磨,推不了了。”
秋菊气的扭过头,叫道:“不知什么人偷了『奶』『奶』的那只鞋去了,反正我没看见她穿进屋。对了,敢是你昨日守在花园门,不知放了谁进来,拾了『奶』『奶』的鞋去。”
春梅心虚,她『尿』急怕『骚』味传进去,因此开了门,溜到对过角落里方便,谁知六爷正好路过?情急之下一口吐沫淬去,骂道:“贼见鬼的臭肉,又搅缠起我来了?六爷吵着叫门,你敢不开?我想尽办法拖出爷们,你抱着『奶』『奶』的铺盖不经心瞧好了,还敢还嘴?”
使劲掐了秋菊一把,然后押着她进了屋,回荣氏说没寻到鞋,荣氏气的立时要撵她去院子里跪着。
秋菊唬的哭丧着脸,说道:“等我再往花园里寻一遍,寻不着随『奶』『奶』发落。”
春梅冷着脸说道:“『奶』『奶』休信她,花园里清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根针也寻得出,哪来讨鞋来?”
秋菊顿时急了,赌誓道:“若我寻不出来,教『奶』『奶』打骂就是了,你在旁戳舌怎地?鞋丢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过失。”
荣氏被吵的有些头疼,不禁有些感叹,小时候家里都是下人一群伺候着,谁经管什么事,一查就清楚。现在倒好,堂堂亲王府的二『奶』『奶』,总共就四个丫头,其中两个还是雇请的,一不顺心就吵着要回家。
“行了行了。”荣氏吩咐道:“春梅你跟着她,看她哪里寻去。”
当下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出了里屋,另两个大丫鬟笑眯眯的装着视而不见,督促着厨娘和婆子做事。
花园山子底下,各处花池边,松墙下,挨个寻了一个遍,根本没有一路上秋菊忍不住埋怨起春梅,不想春梅照着她脸上扇了两记耳光,就要拉着她回去。
秋菊捂着脸,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对了,还有那个雪洞没寻呢。”
春梅双手叉腰,柳眉倒竖,说道:“你失心疯了?那春暖阁是六爷的暖房,等闲谁敢过去?”
秋菊求道:“哪都寻不到,可不就是被六爷拾到了?此等女人家的物件,六爷不会拿着四处招摇,应该会随手扔在暖房里。”
春梅心里有些信了,冷哼道:“要是没有,看我怎么和『奶』『奶』说,赶紧走。”
二人偷偷跑到园子深处,打开角门沿着花丛走了一会儿,闯进建在山底下的窑洞内,正面是张坐船,旁边香几上都寻到,没有。又向书筪内寻。
春梅慎道:“那都是六爷的拜帖纸,『奶』『奶』的鞋怎会到了那里?我看你是没的遮溜子涯工夫翻的他恁『乱』腾腾的,惹被六爷知道还罢,其她人看见能轻饶你?”
忽然,只听秋菊喜道:“这不就是『奶』『奶』的鞋嘛?”说完伸手取出一个纸包,内里裹着棒儿香和排草,拿出来给春梅瞧。
“可怎的就有了,刚才就调唆打我,现在没话说了吧?”
春梅一把抢过来,瞪了眼得意洋洋的秋菊,没好气的道:“总归是把鞋丢了,你得意什么?咦还真是『奶』『奶』的鞋。”
端详着手里的大红平底绣鞋,春梅警告道:“此事不许说出去,管管你那张臭嘴,别看六爷对谁都亲亲热热,万一此事传扬出去,谁都救不了咱们。”
秋菏晓得厉害,急忙点头,小叔子把嫂子的鞋藏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二女七手八脚的把屋里收拾利索,翘首翘脚的溜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荣氏。
荣氏心里奇怪,难道老六真的暗恋自己?不然干嘛把鞋和安息香排草一起裹在纸包里?此种作为还用说吗?都是风流男女惯用的浪漫勾当,强忍着一丝惊喜,把鞋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取过另一只来一比,都是大红四季花缎子白绫平底绣花鞋儿,绿提根儿,蓝口金儿。
“不对。”
荣氏摇摇头,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又难免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失落,遂指着鞋给两个丫头瞧,原来尽管尺寸大小,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却惟有鞋上锁线差些,一只是红绿锁线,一只是翠蓝锁线,不仔细认不出来。
至此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都不免慌了神,荣氏一想这鞋指不定是谁的呢,骂道:“春梅你赶紧给送回去。秋菊,你快与我跪着去,对了,搬块石头给她顶着。”
秋菊吓得慌了神,哭道:“不是『奶』『奶』的鞋,是谁的鞋?俺饶着替『奶』『奶』寻到鞋来,还要打俺。若是再寻不出一只来,还不知怎么整治俺呢?”
荣氏骂道:“贼奴才,休说嘴”
正好此时几位姨娘进来,荣氏赶忙把鞋塞给春梅,使了个眼『色』,生怕秋菊大吵大嚷,吩咐下人把她推出去。二『奶』『奶』心里吃醋,还真命人取来块大石板顶在秋菊头上。
日头炎热,可怜秋菊遭了无妄之灾,很快就汗流浃背,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荣氏和小妾们说着话的工夫,另寻了一双鞋换上,嫌屋里热,吩咐丫鬟把妆台搬到回廊下,领着女人们出去梳头,不在话下。
第242章相思有尽情难尽
漫吐芳心说向谁?欲于何处寄相思?
相思有尽情难尽,一日都来十二时。
春梅悄无声息的把鞋放回去,她一时难免好奇,眼见无事可做,竟守在一旁窥视,想要看看六爷暗中和谁有一腿。
却说朱祐桓不知此事,那绣花鞋其实是入画的,小丫头顽皮,偷偷藏在书筪里玩。原来二嫂的鞋还真是被他拾了去,当时瞅见『妇』人薄纱下一丝不挂,被艳阳照的纤毫毕现,他担心招惹是非,因此拖了一晚。
此等尴尬事,朱祐桓不好假手于人,日上三竿后径直过来,隔着老远,看见几位**坐在回廊下避暑,吃茶嗑着瓜子,说说笑笑,院子当中跪着个女孩。
朱祐桓皱眉走上前去,问道:“为何罚你?”
秋菊委委屈屈的晃了晃,低声道:“俺一时不慎,把『奶』『奶』的鞋丢了。”
“一点小事就体罚人,这是夏天,当真胡闹”
朱祐桓没好气的大声说完,伸手把石板拎起,稍微用了下力,远远扔在一边,啪石板摔的四分五裂,唬的荣氏等人没敢言语,看着六爷把手里的鞋扔在秋菏眼前,说道:“这是在花园角门那捡到的,是不是嫂子丢的那只?”
秋菊喜出望外,捡起来一瞧,忙不迭的点头。朱祐桓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荣氏望着他的背影,银牙暗咬,暗骂老六真真是不解风情,如此难得机会都凭空放过。
单说朱祐桓出了院子,预备到堂姐院子里看望,因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使得朱雨筠搬到外面的计划落空,又经不住朱含香和张灵儿等人的轮番劝说,无奈同意住进王府隔壁的宅子里,彼此花园相连,就是大门各朝一边,实际上还是一家子。
进了院子里,途经牡丹台畔的花架子,想起昨日嫂子的荒唐一幕来,朱祐桓脚步放缓。
无巧不巧的,瞧见草席下面遗留有一只绣花鞋,朱祐桓好笑的拾起来,笑道:“我又不稀罕三寸金莲,这些日子怪了,到哪都是这些东西。”
盯着香艳的鞋儿,脑海里自动把嫂子换成了大姐,千娇百媚的在此铺设凉席冰枕,脱得上下没丝条,仰卧于衽席之上,脚下穿着大红绣花鞋儿,手弄白纱扇儿摇凉,笑『吟』『吟』的斜睨过来。
想法虽好,奈何都是臆想,大姐连续两门亲事都无疾而终,已然颇有些看破世情,想学姑姑和冷雪独身一辈子的趋向。
“两难处境啊”嫁人自己不开心,不嫁人大姐可怜,朱祐桓干脆不想了,心说就让一切随缘吧。
捏着缎子鞋,但见曲是天边新月,红如退瓣莲花,不大不小,做工精细,用的是黄线提锁,就知乃是大姐脚上之物。
直接把鞋子揣进怀里,朱祐桓当下进了里院,转过影壁,见丫头们忙着浇花,收拾架子上的被褥,问道:“我姐姐呢?”
雪雁朝上边一嘟嘴,笑道:“姑娘在赏花楼梳妆呢,六爷自去就是。”
朱祐桓笑着点头,撩起衣角脱下鞋子,蹬蹬蹬的几步上了楼,花厅里除了临窗而坐的堂姐外,再无一人。
厅里摆设的异常雅致,瑶琴竹萧,临摹字画,大理石的山水屏风,妆台绣床,一具香炉喷出渺渺香雾。看见宝贝兄弟进来,朱雨筠没理会他,乌云般的秀发垂下,手挽着象牙梳子,慢慢梳理,末端红丝绳儿扎着一窝丝,缵上戴着银丝髻,还垫着一片香云,髻里安着许多玫瑰花瓣,明湖郡主好似个活观音。
毕竟是订过亲的,因此朱雨筠虽然不至于一副未亡人的素面打扮,但还是留起了『妇』人装扮,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
朱祐桓随手搬过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佳人身边,看着其一身单薄小衣,玲珑浮凸的身段越发丰润。
姐弟俩可以说打小就厮混在一起,彼此几乎都是百无禁忌,吃在一处,玩在一处,有时午睡都睡在一处,彼此都不以为意。
须兒朱雨筠摘下发髻,又恢复少女时代的披肩长发,白了眼盯着自己的弟弟,起身盈盈走至屏风后,洗手换上衣衫,唤雪雁上来递茶与他吃。
朱祐桓笑嘻嘻的,不做声,闹得朱雨筠问道:“何故?笑什么?”
“时人不用穿针线,哪得凉风送巧来?”
看着弟弟摇头晃脑的可笑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朱雨筠笑道:“又遇上哪位姑娘了,看把你美的。”
朱祐桓摇着头,继续说道:“都被六丁收拾去,芦花明月竟难寻。”
“咦”朱雨筠蕙兰心智,一点就透,伸出素手,问道:“莫不是我不见的东西,被你捡到了?我可没东西赏你,拿来。”
朱祐桓一扭头,叫道:“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赏人就想讨要回去?没门。”
“看你张致的,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鞋去了,怪不得丫头们到处都寻不到。”朱雨筠气的直接探出小手,在衣襟里抓住鞋拽靶儿,不想朱祐桓张口作势欲咬,吓得急忙缩回手去。
朱祐桓仰着头,问道:“你的鞋为何跑到我这?”
朱雨筠又气又笑,跺脚慎道:“好一个无赖小儿,你不还我,我就去跟老祖宗说这院子再有谁来?除了你贼头鼠脑,还有何人会叼了鞋去?”
朱祐桓顿时气结,叫嚣道:“你只会搬出老太太来压我,我要是老鼠,你就是只母猫,有本事就抓我。”
“你才是猫儿呢”朱雨筠头疼的拍拍额头,叹气道:“这鞋怎么会落到你手里,明明是在院子里丢失的。趁早招供出来,把失物交还与我,你还便宜。自古物见主,必索取。但道半个不字,教你死在我手里,哎呀”
少女立时脸蛋通红,忘形之下竟不慎说出男女间的相互调戏之言,一时之间大羞,已经知道朱祐桓是故意拿此事来挤兑自己,而自己竟然中计了。
朱祐桓大乐,不过他不想把堂姐逗得太过,笑道:“好姐姐,你须拿你最喜欢的那方汗巾儿赏我,我就还你的鞋儿。”
要说以前,不管是什么要求,朱雨筠都会想都不想的答应,可此时有些犹豫了,哄着道:“姐明日送你一方最好的,那汗巾儿是我贴身之物,不好与你的。”
朱祐桓大摇其头,任『性』的道:“我不,别的就算送我一百方,一千方都不算,就要那一条。”
看着弟弟俊逸出尘的脸庞,朱雨筠暗叹一声,心说你就是我前世的冤孽情知磨不过他,笑叹道:“好个被我宠坏的,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孽。罢罢罢,我也没力气与你两个缠,等被灵儿知道了,你可别事后埋怨我。”
说完向袖子里抽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上面连着闺名三字都掠与他,往日类似的贴身物件给的多了,倒也不当一回事。
朱祐桓接过来满意一笑,随手把鞋儿还给佳人,二人指尖碰触,好似凭空一股电流,同时轻轻一颤。
朱雨筠忙不迭的缩手,险些把鞋儿失手掉下,她忽然想起一首女儿家的诗来,是看自一本杂书。
正是:郎君见妾下栏阶,来索纤纤红绣鞋。不管『露』泥藏袖里,只言从此事堪谐。
当下朱雨筠不敢再和朱祐桓独处一处,把鞋儿藏好,拉着他去寻灵儿,结果巧了,张灵儿正在纳鞋,低头瞧见表姐脚上穿着两只绿绸子睡鞋,问道:“哎呀如何穿这个鞋在脚?你昨日那双绣鞋呢?”
朱雨筠急忙低头,暗骂自己怎么糊涂了?气道:“我只一双红绸子便鞋,倒吃可恶的小老鼠将一只油了,没办法,勉强拿这双将就。”
张灵儿不疑有他,对着思琴说道:“快去把我新作的红鞋取来,我和表姐的脚一般大,穿上试试。”
说话间,朱雨筠又羞又气的瞪了眼某人,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真真是动人春『色』娇还媚,惹蝶芳心软又浓。
朱祐桓呵呵一笑,上前扶着堂姐脱下鞋子,笑看她苦笑着换上新鞋,稍后自己上了炕,吩咐丫鬟去知会冷雪,让她带着一摞子书信过来,自顾自的处理正事。
顷刻间,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女孩们看着六爷神『色』专注,都不由自主的轻手轻脚。朱雨筠神『色』复杂,她最欣赏弟弟此点,一念起他为了天下苍生日夜『操』劳,看似清闲潇洒,但实则唯有身边之人深深知道,书房里日复一日的灯火不熄,比起人人称颂的皇上,辛苦处恐怕是不逞多让。
轻轻叹了口气,朱雨筠清楚这一辈子,她都不想离开弟弟,可惜老天捉弄,彼此竟是同姓姐弟,有缘无分陪着灵儿往翡轩台基上坐着,帮着她描画鞋扇,稍后司棋和入画过来,入画娇声道:“姑娘描金的是什么?”
“嘘”女孩们同时做出噤声的手势,朱雨筠轻声道:“灵儿要做一双鹅黄素缎子白绫高底鞋儿,鞋尖上扣绣鹦鹉摘桃,我喜欢用玉兔。嗯比起平底,我也觉得穿着不单单舒服,而且显得人更加亭亭玉立,背部挺得笔直,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呢。”
女孩们都欣然同意,虽说以前也有高底鞋儿,但六爷发明的,却自成一体,尤其是细根着实长的离谱,好还六爷说最喜欢的永远是绣花鞋,小巧可爱,穿着舒服。而高跟鞋不能老穿,对身体不好,是以并未风行于王府。
司棋看着大家都在纳鞋,又探头看了眼屋里的冷雪和六爷,低声道:“我有一方大红十祥锦缎子,也照姑娘的做一双,也是高低的吧”
于是回去取来针线筐,和入画坐在对面回廊上的长椅上,灵儿笑道:“要不把诗姗和芷珊都唤来,咱们搭一伙好做,擅长描青的描青,擅长穿针的,擅长缝线的,擅长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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