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僧,你寂寞吗?”除夕夜绛雪轩清冷依旧,守着满桌子的吃食,我却独自喝着手中的清欢。
仓央嘉措捻过佛珠,拿起筷子夹了素斋,缓缓咽下这才说道,“方外之人,无有寂寞。”
“又打诳语。”我嗔他一眼,仰头送了清欢入喉,“既如此,那我也不寂寞。”
仓央嘉措闻言抬眼看胤禟,“这是你到这里后过的最清净的一个除夕吧?”
笑笑不语,自顾自倒了酒,起身推开轩窗,听着畅音阁方向丝竹悠扬,心却平添几许思念,“那一世为爱曾经轻言生死,也曾怨念丛生恨不得对方自此消失不见,如今想想自己是爱的不够吧。”
回转身看向静静然望着自己的佛者,我浅笑着说道,“这一世经过乾清宫的一场喧嚣,却忽然发现自己爱恨少了些,心境也平和了些,想着那日他问我的话、看我的眼神,虽然凛冽、虽然伤人,可如今竟是想念多过委屈和怨埋,我这是太过洒脱还是太过清醒?”
“你执念太深。”仓央嘉措站起身行至窗边,取了胤禟手中的酒杯,堪堪洒在窗格下,“其实,世间事除却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闲事?”我喃喃自语着,笑风轻云淡无喜无悲,脑海中却时时闪过四爷那一双鹰目,想起身边人通透又随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问道,“你是说我太闲?”
“你若不闲,又在这里等什么?”仓央嘉措伸手就要关窗,款款动作犹如谪仙,全然没有戏讥调侃的味道,却分明就是如此,“地龙虽热也禁不住如此。”
我心随意动抬手顿住他的动作,眼望着寂静夜空,“你又何苦如此对我?既然知道我执念太深,看看烟花又何妨?只当我是个贪心不足的,又或者不争气的,烟花寂寞便如我一般,顾影自怜也是种意境吧。”
“其实说出自己想要的又有何难?”仓央嘉措返身取了大氅披在胤禟身上,语气温润的劝道,“胤禟,你前世今生都是个执拗之人,我冷眼旁观怕是改不了了,只不过这一世你学会了保留和宽容,你对四爷的爱恋其实更甚从前,你怨念的是他的不信任,置于爱或不爱你心里很清楚。”
痴痴看着仓央嘉措,一番话犹如涓流入了心神,知音不过如此,“你我一般,谁也说不得谁。皇上把你我圈在一处还真是相得益彰了。”
仓央嘉措笑笑未有答话,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临出门前说道,“少喝些吧,你体内的蛊毒最禁不得寒,王允谦每次来都是苦着一张脸,好歹也是花甲之年的人,你便可怜可怜他,也算是积取一分福。”
“好,”我看向瞬间绽放在天际的烟花,心中的寒意渐去,一颗心也变得安稳许多。
第二次了,也不知你要恣意多少次才会明白,我要的并不是这一城的烟花,而是你真心的信任,想想那日的话,你应该也有你的苦衷吧,我怨怪的倒有些浅薄了。
可是……你与胤祥之间……若明年不再有这绚烂璀璨,我是不是就会患得患失,害怕你的遗忘与疏离?
你有句话说的好,即便恨也要记住……
胤禛,再见不知是何样貌,可这一刻我想念你,也知道你在想念我。
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自康熙四十五年起,我对紫禁城所有人和事的了解都直接来自于胤礼的聒噪,当然属于我的暗卫也没闲着,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到万不得已我是决计不会动用他们的。
“九哥,皇阿玛下旨赐婚了。”胤礼一边吃着碗中的水果,一边忙不迭的说着,“皇姐要远嫁蒙古了。”
“你说的是和硕温宪公主远嫁蒙古翁牛特部博尔济吉特氏杜凌郡王仓津的事情?”我倚在躺椅上随手翻着书页,说到此略作思量,随即叹道,“这么长的名头还真是费事,圣旨上要占去多大的地方啊。”
胤礼闻言眼神闪烁,却立刻做出一副吃惊的样貌,带着几分孩气问道,“哥哥如何知道的?”
“奴才讲的。”继续翻书,虽然看不进去,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今儿早上才下的旨意,不过两个时辰哥哥就知道了,弟弟还想着献勤儿呢。”胤礼满脸的不甘心,狠狠咬了口手中的水果,口齿不清的继续说道,“哪个奴才腿如此快,赶明儿我讨了去,留在身边也好。”
我放下手中书册,凤眼一挑一语双关的问道,“十七弟真心喜欢?”
胤礼心中一惊,脸上不免稍显滞楞,神色更是窘迫,嘴边牵起的笑带了尴尬,却又强打起精神回道,“哥哥身边的人都是好的,弟弟艳羡不已,想着都是自己的才好。”
没理会他的话茬,我垂下眼帘,换了姿势,举起书册长叹一声,“好没意思,这书里写的都是作者自个寻思的玩意儿,这世间最不能揣测的就是人心,贪心、狠心、无心不过是事情到了那里,出于私心所做的选择,却非要装出个仁孝礼义、清纯无害来,看得我眼睛疼啊。”
说罢,又回头看了看胤礼,笑着拿书册轻拍他的额头,“才这样小就如此贪心,哥哥身边的好人多了,等你大些再给你挑几个,如今呢还是顾好你眼前的吃食才是正经。”
胤礼惶惶然回神,默不作声将手中的水果胡乱咬了几口,拍拍手笑着起身,“时候也不早了,弟弟还要去给额娘请安,就不烦着哥哥修养,这就走了。”
我冲他点点头,又说道,“孝顺是好事,做儿子的就要如此,快去吧。”
胤礼又打了千儿,急匆匆走了,竟然将自己的扳指落在了石桌上,我瞧见了也不去管他,伸了个懒腰将书册随手扔到一旁,坐起身望着天际出神。
“不过是个孩子,你又何苦吓他。”仓央嘉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着云朵轻移,湛蓝通透的天际,深吸一口气,“还是这里的空气舒服些。”
言罢,略带不舍得站起身来,“这孩子每次来虽然总是透着股天真无邪,却话中有话、句句试探,我今日不过是敲打他一下罢了。”
“他身后的人无论是皇阿玛还是太子,遣他来不过是想试我,那就如他所愿,也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不是个困守愁城的人,我愿意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愿意。”
“你呀。”仓央嘉措无声而笑,捻着佛珠侧首看胤禟,“明明心里惦念着他,却又不愿面对,倒宁愿留在这里自怨自艾,外头的事情为何不也一起放手?”
“外头?”我望向紧闭的院门忽的笑了,“外头有清尘、蕙兰还有芊芊和弘政,我若放手岂不自甘鱼肉?可就算我自甘鱼肉,那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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