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收官之际,偏生东虏又在围攻锦州……于是未及成功,大军北上,他因反对调陕军出关,极言对李自成需小心提防等语,得罪了杨嗣昌,也惹怒了皇帝,结果因为忧心国事,一夜白头,耳朵也是聋了,结果皇帝以为他是假病,大怒之下,将他投入诏狱。
等崇祯十五年,皇帝无人可用,这才把他放了出来。
这一次出来,他便是对人言道:“大丈夫不可再对狱吏,若战而不胜,唯死而已!”
此时在渭南城中,他便已经彻底的灰心绝望,在城中一户士绅之家寻得住处后,便是安心住了下来。因为孙传庭已经决定不再逃走,因为就算逃到西安城中,闯军亦必相随而至,而西安无兵无将,也是一定守不住,与其逃的如丧家之犬,叫李自成等贼首嘲笑,倒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至于逃到山西一带,一则他知道李自成已经派了刘芳亮到山西,预备将来直插河北真定一带,断绝皇上南归道路……这是很显然的战略,换做是他,也会如此。所以他不觉得山西安全,也不觉得,在迭遭惨败之后,皇帝会赦免他!
皇上的操切急燥,孙传庭是已经有过体悟,上次侥幸因为恩师求情,加上是大胜功臣,所以逃了一条性命出来,这一次,怕如果诏使来到的话,就是出诏旨立斩于军前了。
于此如此,何妨自裁?
此时房中一灯如豆,孙传庭把自己的亲兵都赶了出去,也不要一个下人伺候,他坐在书案前,只是琢磨着诗稿。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城破之时,自己就在这庭院中自刎而死,虽是文人,但也要死的壮烈有男子气。
只是,若是临死之前,再能临诗成稿,流传千古,怕也就不负平生。
就在此时,北门参将赶了过来,不等通报,就直撞而入,进得房内,向着愕然的孙传庭一躬身,禀道:“督师大人,从城外来了一个折差,从京里来,此人持六百里加急文书,两千六百四十里路程,四天便赶到了……他要当面递交给大人,还请大人示下,见是不见?”
“兵部的么?”
“此人没说。”
“糊涂!”孙传庭摆了摆手,道:“叫监军拆看吧,不论是朝旨或是部文,遵照办理就是。”
到现在这地步,他也不指望崇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没兵没饷,神仙束手。特别是前几天,朝命下来,居然任白广恩这个逃将为援剿总兵官,叫他带三万边军来援……这简直就是笑话,有这种旨意,皇上怕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既然如此,见之何益?
“这……”参将迟疑了一下,终又道:“看这人模样,不是凡俗之辈……对了,他还穿着六品武官补服,是个京营武官。”
“竟是如此?”孙传庭眼中也露出怀疑的光彩来,停了一停,终于颔首道:“既然如此,叫他进来问问也罢。”看着那参将转身出去,他终又长叹了口气,心道:“真是蠢,多此无谓之举……唉,我终究还是有逃生之念,嗯,万万不可,恩师一生事业,就毁在怕死二字上,我可万万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