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老娘的吩咐,只能对着司婆子道。
既然人家都痛快地认错了,司婆子还真不能继续揪着不放。
“唉,两口子人过日子,哪里有不吵嘴,不闹事儿的时候,我也知道国玉在这事儿上太过分了些,毕竟那是你老娘,她这样不孝,你气,你恼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多气,多恼那也得想想孩子,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你难道真的要闹的妻离子散的地步去?那样的话,孩子多可怜啊,是不是?”
司婆子在女婿面前倒是挺能拉下脸面来的,既然自家闺女还要跟着人家一起过日子,她这个当娘的又有啥好顾忌的呢?
面子值多少钱,最要紧的还是孩子能得了实惠。
“妈,我也知道我错了,这事儿吧,就让它过去,我以后会和国玉好好儿过日子的。”
赵根生抹了一把脸,对着司婆子道。
看他这样子,司婆子也知道他心里头还不畅快呢,要是司国玉一个处置不好,将来都是隐患。
“唉,咋能说是你的错?我生的蠢闺女,我自己知道,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我成什么人了?这十块钱,算是给亲家母的营养费,你给你老娘买点儿麦乳精,鸡蛋,肉啥的好好儿补补,年纪大了,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才好呢,要是开药啥的,你就去公社找老三……”
司婆子这里絮絮叨叨地和女婿说了一大堆的有的没的,尽力地替闺女弥补圆转这事儿,生怕女婿心里再有不畅快,以后受罪的可不还是自家闺女。
聊了会子之后,司婆子使人去喊了赵哲兄弟几个回来,看着三个孩子的衣服干干净净,上面烂着的洞也缝补的整整齐齐,显然这肯定不是司国玉的手笔,她懒的要死,对着几个孩子的要求不过是填饱肚子就得,至于穿的干净不干净,衣服上的那些破洞咋样,这都不是司国玉要考虑的就是了。
司婆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赵根生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嘿,他们二舅母是个好干净的,非得每天给几个孩子洗澡,洗衣裳的,上面的补丁也是你二嫂的手笔。”
“多亏了二嫂了。”
要说对岳家的谁的观感最好,现在肯定是岳秋荷了,她之前借的钱,现在有照顾自家孩子,总之让赵根生更加地感激了。
岳秋荷干完了活,刚到了家门口,司文豪一脸的兴奋和神秘,就扑了过去,
“妈,我大姑父来了,还偷偷给我几颗洋糖!”
司文豪压低了嗓子,对岳秋荷道。
“谢谢你姑父了没?他啥时候来的?”
岳秋荷稍显诧异,不过立即地就调整过来了,对着自家儿子道。
“嗯,来没多会儿,这会儿跟着我奶奶在堂屋聊天呢,好像说是要接了我大姑和赵哲他们回去呢。”
人小鬼大的司文豪消息倒是灵通,表述的也很清楚,对着岳秋荷道。
“好,你的洋糖交出来,妈帮你保管,省的文志和文明又抢你的。”
司文豪本不想上交,可想想不管是文志还是文明,他似乎都不是对手,所以乖巧地就将口袋里的三五颗糖果都交了出来。
岳秋荷看着这种劣质的水果糖,心中倒是挺不好受的,家里穷,孩子一年四季也不一定能吃上几颗。
所以等着庄稼收拾完了,自己也该时候去想法子弄点儿钱贴补贴补了。
她心里头有些不好受的话,司国玉就完全是惊喜了,赵根生这么久没个讯息,尽管她在娘家住的舒坦,可心里头还是疙瘩,各种忐忑,这种滋味儿是真不好受。
一向看着没心没肺的司国玉晚上睡觉时也会惊醒,梦里头都是赵根生要跟自己离婚,虽然这梦是反的吧,可到底还是让司国玉能翻来翻去半天的功夫才能再次地睡着。
而且在娘家住着,一天两天的不成问题,可是时间长了呢?十天八天的,这就很是问题了。
虽然二嫂当面儿上没说什么,可她又不是傻子,难道真的会看不出来二嫂对自己的不喜啊?
现在好了,赵根生来接自己了,这一刻,司国玉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了出嫁女的不同。
即便这里是自己的娘家,可到底不再是自己的家了,哪怕在家里住着,可也少了那份儿理直气壮,觉得心里头发虚,没了以往的坦然,果然自己是亲戚了吗?
这种滋味真心是不好受的很。
司国玉的感触别人可是不知道,不过她倒是真的比以往收敛了许多,少了那些跋扈和不孝,这对于赵根生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家里既然来亲戚了,肯定得来顿好的招待亲戚啊,岳秋荷难得的蒸了二米饭,炒了几个菜,里头有鸡蛋,有肉的。
最多的一个菜自然是土豆丝了,用盆盛的,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大家哄抢了个一干二净。
马上四岁的司文豪吃多了,撑的走不动道儿了。
司婆子又是好气又是心疼,搂了他在怀里给揉肚子,岳秋荷去自己屋里找了个黑了吧唧,有些发硬的山楂丸给他吃了。
赵家人吃了晚饭之后,趁着天还没黑透,这就要走了。
家里没地儿住,司婆子也不留人,直接地打发了闺女女婿家去了。
倒也不是真的没地儿住,司国庆和王翠凤带着思乐去公社了,他们的房子自然是空着,可王翠凤走的时候将所有的门都给锁上了。
司婆子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撬了人家的锁吧?
对于王翠凤收庄稼的这个时候去公社,司婆子完全是没啥好感,可到底已经分家了,王翠凤又是个孤拐的,司婆子不想自己生闲气,所以直接没问,随他们去,庄稼烂到地里,和自己有啥关系呢?
反正挨饿的肯定不是自己就是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到底司婆子那几天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满嘴的水泡。
大家只当她是在操心司国玉的事情,倒也没太在意,岳秋荷去村里堂嫂家里要了半碗儿的酸菜给她贴,去去火气,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
司国玉一家四口人走了之后,岳秋荷只觉得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将堂屋司婆子炕上的被单,司国玉用过的被子,枕头啥的都直接给拆了,然后洗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总算是让被单,枕头啥的恢复了以往的颜色。
司国玉也真是懒出境界了,除了那张嘴她不亏之外,其他的完全不理会。
依着她的话,反正洗也是干净不到哪里去的,早上穿的干净衣裳,可是到了晚上,还哪里能看得出个原来的颜色来?
都是土里刨食的,二嫂你那么讲究干啥?
看着她油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脏的看不出来颜色,岳秋荷也是无言可对。
不过在娘家的这些日子里,司国玉也是因为二嫂的这份儿爱干净,不自在极了,总觉得二嫂带着一股子嫌弃地看着自己。
所以司国玉也不得不逼着自己每天去洗澡,最不济也要洗头,洗脚。
以往二嫂也是这个做派,可也没有这么讲究过,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谁能受得了?
司国玉回去三四日的功夫之后,在县城上班的司国忠口袋里揣着新鲜出炉的工资,骑着自行车,家去了……
对着自家大妹作出的事儿,司国忠自然是知道的,赵根生之前到了县城,第一时间找的就是司国忠,毕竟县城里他们也没熟人,能找谁帮忙?
司国忠就成了最好的人选,赵根生虽然没说,可不代表赵家其他人就会装聋作哑了。
所以司国忠脸上的尴尬,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不过司国忠心中的愤怒可不完全是因为自家妹子的这种行为,他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面子上挂不住才生气的,司国玉你自己作死倒是不要紧,可千万别搭上我!
这是司国忠当时的真切感受,也是因为这个,司国忠在县城前前后后跑路,找人,替赵家人安排吃的,喝的,两三块钱没了,他一个月才能挣多少?自己都舍不得花,凭啥要便宜了这些不相干的人?
司国忠心里不痛快,可还得扬着笑脸儿,这种感觉简直更不痛快了,好吗?
司国忠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了找司国玉好好儿地说道说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让她自己看着办,少给娘家,给自己添麻烦。
司国忠临回去之前,一毛钱买了二十个最便宜的水果糖揣兜里,想着家去了哄哄儿子闺女的。
当然,哄哄媳妇儿也行。
搭上早班车,司国忠浑然不知自己的这一举一动地吸引住了一个人,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魅力……
司国忠到公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了,他熟门熟路地去了公社的卫生院,司国庆刚下班,手里拎着一把小白菜,准备回去煮面条吃的,看见自家哥哥,司国庆脸上的笑容就稍稍地僵了一下。
不过很快地,这抹僵硬就消失不见了,哥俩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司国庆的宿舍。
小两间儿的套房,里间儿是卧室,外间就是客厅,厨房兼备的了,这还是以为司国庆带了家属来,公社特意帮他调的。
三口子人,就算是小两间的房子,可还是窄的有些住不下,东西摆的到处都是,完全就没个下脚的地方。
王翠凤不擅家务,这些琐碎事情基本上都是司国庆做的,男人么,又能整齐到哪儿去?
司国忠心中直撇嘴,老三也真是太惯着媳妇儿了,宠上头了他就知道厉害了。
吃了人家的饭,还嫌弃人家盐搁多了,说的就是司国忠。
好在他也知道好歹,不过是心中嫌弃,脸上没带出来就是了。
司国忠临走之前,司国庆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五毛钱,说是让二哥捎回去,给咱妈。
既然是给老娘的,司国忠也不跟弟弟客气,拿了钱,骑着自行车,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