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却已倒扣在那堆奏折上。
皇帝目呲欲裂:“朕想除掉他,可三公要弹劾朕,三师要弹劾朕,连三省都要弹劾朕!说朕不贤……”
冯双喜安抚道:“陛下,雍王行事从不逾矩,在朝中也独善其身,哪怕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与您为敌,您又何必为他置气?当心有损龙体。”
皇帝嘶声笑道:“不错!元宸不过是个庶子,朕的父皇乃中宫嫡子!”
总有一天,朕要让他安安分分地死。
皇帝径直走到画筒旁边,抽出一支宝蓝底绣金线牡丹丝帛装裱的丹青。他将画轻轻展开,画中,一倾国神女容姿姝丽,衣袂翩跹,双足轻灵步于滚滚江面。
皇帝双手持着这卷画,喃喃自语:“燕昭仪,你能以身相代,也算光宗耀祖……”
冯双喜竖起耳朵,似乎要将他的话一字不漏记下。
皇帝问:“双喜啊,你以为这幅《湘夫人》画得如何?”
冯双喜仔细审视一番,道:“回皇上,老奴愚钝,只觉得这画中湘夫人姿态端庄高洁,神色如思如慕,似是愁肠百结,令人叹惋。”
皇帝似乎笑了笑,道:“朕本想将它赐给燕昭仪的妹妹。”
随后他忽然将画卷草草两折,投入燃烧的炭炉之中。
火苗将画纸和布帛飞快吞噬。
皇帝盯着那团火,叱道:“喂不熟的狗!”
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道玄转着两枚核桃,眼神更亮了几分,仿佛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他推开木门,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鸽舍里只有乌游,他安静地站在一笼雨点鸽前,双手负于背后,眼睛里却有种诡异的期待。
乌游轻轻咳嗽了两声,缓缓地问:“雍王知道什么?”
这句话他问得很谨慎,仿佛生怕得到与自己期望相反的答案。
王道玄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乌游愁色稍解,却还是不甚放心地追问:“他露出了多少破绽?”
王道玄道:“多得数不清!后宫这一闹,给瞎子闹了个措手不及,他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呢。”
乌游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想不到雍王也有今天。”
王道玄赞誉道:“掌教这‘一石二鸟’之计堪称无懈可击。”
乌游一捋长须:“全凭太子这场病来得及时。”
王道玄道:“如今我们已了解到,皇后正是迷踪城的人――那么接下来又当如何?坐山观虎斗?”
“静观其变。”
“是。”
乌游忽然道:“迷踪城的‘鬼面公子’干了多少坏事?”
王道玄道:“太多了,其实张询本还有些利用价值,可惜……”
乌游道:“比起皇后,他更难对付。”
王道玄道:“是啊,恐怕我们必须动用江湖上的人力了。”
乌游道:“快马已备好,你尽快赶去贺兰山找慕容宗。”
王道玄稍有些讶异:“难道鬼面公子这么快已经赶到洛阳?”
乌游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掌心淌着一滩信鸽。
说是“一滩”,因为这信鸽的骨头已被他捏得粉碎。
王道玄点点头:“我马上就去。”
乌游抬起手,拍了拍王道玄的肩膀。
这举动表面看起来只是朋友嘘寒问暖,可他抬起手后,王道玄整个人都往石板内下陷了两寸。
王道玄的面色紧绷,手脚都微微发憷。
乌游淡淡道:“你的话太多了。在那个家伙面前,管好你的嘴。”
王道玄点头如捣蒜,应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