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人来人往,无比喧嚣。
这喧嚣吵得友儿耳朵疼,心也疼,因为忐忑。
扬州城,她是熟悉的,虽然仅仅在此数月,分开数年,但却还是觉得犹如故乡一般。
少小离家老大回,如今她算是明白其中滋味了。
沿着大道走着,看着身边热闹的摊位,林立的商家,听着叫卖的吆喝,琐碎的砍价,路友儿忽然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一般,经历了多少,最终又回到了原点。她的原点并非魔教山洞,而是这扬州,原因?说不出的原因……
牵着马,慢慢走着,遥遥可见一条街口,这街口她认识,转过来那条街头一路向北,就有一处老旧的住宅区,奶奶就住在那,要去吗?
蹴足想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
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把,奶奶的生活已经平静数年,没必要再为她带去波澜,奶奶是个普通百姓,最需要的也许便是安定,而自己……也许是个麻烦源吧。路友儿想着,牵着马继续向前走着,自嘲着。
遥遥可见林府,还是那样朱门高耸,只不过却有着别样的气氛,这氛围有些诡异,友儿不解,但当将视线放到门外挂着的两大白色灯笼时,心猛地一沉,双眼大睁,就连手上的缰绳也不自觉掉下。
那灯笼上硕大的黑字——祭。
有人亡去了?是谁?难道是……
路友儿觉得自己自己有些眩晕,不知道是这几日赶路还是今日太阳甚大。
最后一次见到林清然时,他中毒已深,毒医碧苓和仙医碧玺同时医治才好转,而后未修养立刻回了扬州处理危机的事态……难道?
路友儿甩了甩头,自责自己为何什么事都向坏处想。但心中的不安还总是盘旋。
“请问……这位大哥,这林府有丧事?”正巧有路人经过,友儿抓住那人便问。
那人看了友儿一眼,惊艳于姑娘的亮丽,点了点头。“是啊,林府主母病故。”这林府是扬州城首富,林府的事便是扬州城的大事,如今林府主母病故,整个扬州已经传遍。
“谢谢你。”友儿微微笑笑,心中那块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还好,不是他。
几步走到林府正门。
因此时为祭典期间,林府之中进进出出之人甚多,多半是与林家有来往之人,皆是穿着素色衣服,还好,友儿今日一身白色衣衫。
将马交给门口专门管理客人马匹的下人手中,友儿心情复杂地缓步向前。
林府还是原样,毫无改变,只不过处处挂着白色的垂帐,往来的下人们都穿着素色衣衫,在外披着麻布。
“请问姑娘,您是来悼念老夫人的?”管家走上前,来到友儿身边询问。这绝艳的姑娘他怎么都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加之最近林府大丧,大事小事甚多,他一时间也倒不开空细细思考,干脆便直接上来询问。
友儿一愣,这管家她认识,管家也知道她,却没想到没认出她,这样也好,凭空少了许多麻烦。点了点头,“是啊,我与你家少爷是旧识,忽闻老夫人离世,特来悼念。”
“姑娘这边请,请问姑娘怎么称呼。”管家将她领到厅堂。
“免贵姓路。”她的名字不想轻易透露,当年的路友儿只是个小人物,除了江湖人很少能听说,但如今的路友儿可是堂堂的阿达城城主,若是说出来,想必要有不少骚动。林清然是个可怜之人,年纪尚幼便接手这庞大的家业,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饿狼亲戚,动乱刚平,家业刚安,如今又遭遇丧母之痛。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真不知……他能否接受的了。
到了大厅,见已有数人在此等候,有些悠闲地品着茶,有些甚至拿着书卷慢慢研读,由此可见,他们已等候多时,林清然定然十分忙碌。
“不瞒姑娘,如今少爷甚是忙碌,您请稍等,在下定然去禀告,但若是少爷一时间抽不开身,还请海涵。若是姑娘还有事,也可留言,随后等少爷有了时间,定然将拜帖送到府上。”说着,伸手示意门口有个桌案,那案台上平整放着文房四宝,而案台一旁伺候了个书童,想必为等不及的客人们准备。
友儿微笑摇了摇头,“有劳管家了,我今日清闲,在这多等一会吧。”
管家微微福身,稍带歉意离开,友儿刚刚入座,便有丫鬟送来上好香茗。
在她落座的一刹那,整个屋子人都向她望过来,惊艳她的美貌,暗暗猜想这貌美女子与林家少爷是什么关系。有一些年轻公子,更是投之炙热的眼神,只要她稍带回应,想必这丧事便能变喜事。
友儿品着香茗,能感受到这一切,无语……早知道就易容而来了。众年轻公子很多都与林家有生意往来,都是富家公子,十分自负,那一道道火热眼神,恨不得将友儿纤细的身子看穿。急不可见地微微叹气,缓缓将茶碗放在一旁,友儿干脆闭上了眼在体内运转起了内功,忙里偷闲用这时间增强内力,同时也眼不见为净,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林清然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这丧事由管家一手操办,林家各大管事也积极协助,但真正接待贵宾只能是林清然一人。林家富甲一方,定然与官府有些往来,这林母一去,各地方官员亲自来吊丧,林清然也必须要好好招待。
此时已是午时,到了午膳时间,有些官员在林府入席,有些则是抱拳告辞,他终于舒了口气,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亲自送官员们出府,刚一转身,管家上前。“少爷,会客厅众贵客等候。”
林清然的面色稍显苍白,母亲的突然辞世给他打击甚大,而表哥此时却忙不开身,段家叔叔和婶婶又不知去哪云游,他身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孤苦一人。扛着巨大伤痛,他还得强做镇定撑起偌大的林家,办好丧事,招待好贵宾,里里外外定然不能让人说出半个不字。
“现在是午膳时间,怎么不引贵宾去用膳?”他微微皱眉,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稍带责备,但更多的是疲惫和无力。
看着才十五岁的少爷,管家眼中满是疼惜。“回少爷的话,大部分宾客已去用膳,只是……一些公子留了下来,只因一位女宾客。”
“女宾客?”林清然顿了一下,“什么女宾客?”
“刚刚来的一位姑娘,年纪看着不大,应该是十六七岁,貌美如花,说是姓路。”管家答。
“路?”
林清然双眼笃地大睁,一直揉着太阳穴的手停了下来。
“是……啊,少爷,您走慢点。”管家还想说什么,哪还见林清然?他也顾不得什么少爷身份,向着厅堂就冲了过去。
是她吗?
会是她吗?
友儿?
大厅里,内力已在体内运行了整整九个周期,今日是极限了,不能再练。长叹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那些压抑已久苦苦等候的富家公子们看到友儿终于睁开了眼,也不管什么明示暗示了,都冲了过来,围了一圈。
“这位姑娘,在下姓赵,是这赵家粮铺的少东,今日与姑娘一见如故,不知姑娘的洞府在何处?”一位穿着青色上等丝绸长袍的年轻公子抢先,虽不算绝顶俊美,不过也算五官端正。
“姑娘,在下是钱家当铺的二少,钱家当铺遍地全国,今日一见姑娘惊为天人,不知姑娘能否给在下个机会,小叙一下。”穿着淡绿色长袍的年轻公子不逞多让,赶忙上前争抢。
紧接着,周围众公子都跑来一个个自我介绍,自爆家底,有的还将洞府汇报出来,更有甚者连家里有多少家人都直接交代,只为博得美人欢心,引得美人垂怜。最开始,还有些礼貌的自我介绍,不一会这介绍就变了味道,变成了相互的攀比,炫富。这个是当铺,那个是粮铺,还有什么古董店啊,丝绸铺啊,绣坊啊,相互攀比好不热闹。
自始自终友儿都没吭声,好在她耐心还算比较多,不然早就一掌拍飞了众人,不过此时也在频临崩溃的边缘。心中十分气愤,难道在这些男人眼中,女人就是爱好钱财之人?有钱就能抱得美人归?他们也实在太瞧不起女人了!井底之蛙甚是可笑!
若是在男人的世界有钱便为王者,那她还真希望段修尧在此跺跺脚,将他们一个个震飞。
就在友儿丹田的内力自动运转,手痒想拍飞众人的前一刻,厅堂的门口有一道声音。“友儿?”
争吵的人都停了下来,因为林家少爷来了,这是他们最大的合作伙伴,这南秦国除了那变态的段家便是这林家独大了。“林少爷,您可有时间了,我们已等候多时了。”
“林少爷,我们一别数月,您节哀顺变。”
这群人在商场已久,孰轻孰重还是知的,见林清然到来,立刻面色一变很是哀伤,这时候方能显出,他们是来哀悼的。
林清然没搭理他们,直直向人堆中走来。
友儿也缓缓站起身来,面上微笑,但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嗯,是我,清然。”
众人一愣,默默为两人闪出一条路。林清然走得很慢,不敢一下子冲过来,生怕这一切都是梦,眨眼间梦醒,她又消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要他停下手中的事儿,便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将两人在一起的短短一年反复温习,无论是高兴,还是赌气,无论是笑还是哭,真是她的一个眨眼,都被他拆解成无数画面,放在脑海中慢慢咀嚼。
如今……这是她吗?
与林清然的激动相比,友儿将波澜掩在心中,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他面前,点头。“是我。”
从与他认识,已经四年,从他的十一岁到如今的十五岁,从她的十四岁到如今的十九岁,四年了……
当初两人在临城初相识,他还是个孩子,个子比她还要稍稍矮上一点点,如今他已长高,逐渐褪去少年的青涩,有了青年的俊朗。他的个子如今足足高了她一头,她想看他也得抬了头去看。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林老弟,这位姑娘是谁啊,你我交往已久,这是初见姑娘芳容。”一旁有位公子开口,这姑娘一看就比林清然年纪大,会不会是他远方表姐之类的?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心中默默祈祷这绝艳女子是林清然的姐姐,若是这样,马上回家准备礼品求亲,抱得美人归不说,还和林家攀上了亲戚。
林清然一时语噎,他该如何……介绍她?她又是他何人?四年前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他的爱意,却发生了众人抢亲,她逃出扬州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她已不是当年的江湖女子而是名震天下的阿达城主,她的追随者非富即贵,而他还是个商人,她还能看上他吗?他还能配上她吗?
本就苍白虚弱的脸颊更为苍白,气氛一时间尴尬。
就在又有一不长眼的欲询问时,友儿开口了,那声音清脆悦耳,婉转如出谷黄鹂。“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后嫣然一笑,迷倒众生,心中却捏了一把冷汗。虽然林清然个子高,但多少还是没脱离稚气,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年龄差距,她这样会不会被人取笑老牛吃嫩草?
众人唏嘘惋叹,可惜,可惜,名花有主,这主还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
一瞬间,林清然的头脑一片空白,双眼大睁呼吸困难,这不是梦?这真是友儿?
友儿心中备受打击,之前林清然是小不懂事,为了报救命之恩非要娶她,如今的林清然仪表堂堂,身家丰厚,别说商家女子,就是官家大小姐想必也想挤进林府当少奶奶,她还比他大那么多,他还会喜欢她吗?大囧!后悔刚刚一时冲动,将自己逼入窘地。“那个……这婚事是四年前定的,也只是口头婚约,未必成事。”没办法,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吧。
林清然从震惊中猛然清醒,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将她紧紧保护怀中,搂着紧紧,生怕这真是一场梦转眼即逝,也怕她化作云彩而去,仿佛只有将她紧抱于怀方能验证她真真切切的存在。“不,一定成事,这婚约虽时隔四年,但这四年我林清然却从不敢遗忘,我一直等着你,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只要你回来,我们立刻成婚。”
众公子瞬间如同打了蔫的茄子,算了,人家郎有情妹有意,他们算是不能插足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此时都知道别当灯泡,拱了拱手,无声退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厅堂,除了他们两人,只有几名下人。下人们见状,也偷偷退了出去,细心掩上厅堂大门,默默守在门外。
“友儿……真的是你?”林清然的声音几进颤抖。
友儿笑着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他腰身结实,想必这四年捡起了武艺。他已经过了变声期,完全是男子的声音了,稍稍低沉,富有磁性,那语调温柔谦和,在震惊中透露出无限宠溺。
想到这,友儿扑哧又笑了。这个小鬼,明明比自己小上那么多,还非要宠溺她,当年明明是个孩子,还未她撑起一切,忆起他每每面红耳赤地强调他马上就能行夫妻房事,她就想笑得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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