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家成全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何来记恨?我混沌一世,徒负虚名,唯有此番,修成正果!
——楚慕
彼此深深伤害过,再见面时不可能毫无芥蒂,就算是确信会一生一世在一起,还是有些槛怎么都跨不过。性格里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由时间日积月累的伤害而成,也只有时间才能够慢慢化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比如,自卑,比如,脆弱,比如,自尊心。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感情,叫做同病相怜?”她忽然跟他说道。
男人摇摇头,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冬日里难得晴朗的夜晚,女子抱着膝坐在草地上。有些话不说出来,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很多年前,有一个男人,我仰望他如同天神,就算只是听信传言,也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的战神。可是偶然有一天,我发现战神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而他所害怕的,与小时候的我是那么相似。”
怕黑,对黑暗的恐惧,因为童年里那些无法抹去的阴影。有时候并不是因为爱而心疼,在那个许多年前的密室里,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于是心疼那个人就像心疼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如果人事可以剥离,那么她想必是把自己附着在那个人身上,不管他做错了什么,辜负了什么,她都不能去恨他,不能去怪他,在他痛的时候还是想要伸出手扶一扶他。所以,就算她自己没有幸福,还是要祝他幸福。
楚慕不说话。他这一生活得太颓唐、太小心翼翼,表面的光鲜永远无法掩饰内心的寂寞与不安,他比任何人都自卑,却又比任何人都骄傲,自卑到连真爱摆在面前也不敢相信,骄傲到就算遍体鳞伤也不肯对她说一句祈求的话,她一哭,他便针扎般松了手……
“楚慕。”她把头埋进膝盖里,低低地唤他的名字。
“嗯。”他望着她的侧脸,认真听着,空气有些凉,彼此的声音很清晰。
“为什么不把沉默,直接说成‘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为什么不把‘不要离开我’,直接说成‘我离不开你’?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一问‘你到底爱的是我还是他’?”乔叶声音低下去,脸埋得更深:“这样猜来猜去、拐弯抹角地试探,一而再地伤害折磨自己,是不是很好玩?”
“叶儿,我……”楚慕蹙紧了眉头,他若是能够问出来,那便不是他了。
“楚慕,对不起。”她忽地打断他,声音很小。
楚慕等着她的下文,许久,却等不到她再开口,她的身子可疑地在瑟瑟发抖,他顿时慌了,伸手去搂她,声音放低:“怎么了?为什么说对不起?”
抬起她的脸,却见她的手紧紧地捂着眼睛,温热的眼泪却还是顺着指缝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她一哭,他的心抽着疼,慌得忙搂她进怀里,温声软语地哄,泪水渗透了他的前襟,一会儿就变得冷冰冰的,她却哭得哽咽,一再地重复着道歉:“楚慕,对不起,对不起……”
“不准再说对不起!”他的声音大了些,打断她的呢喃。“对不起”这样的词听起来像是在拒绝。
她被他突然的吼声吓住了,手攥紧了他前襟的衣服,真的一声都不吭了。
“乖,别哭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一点都没有,别哭,嗯?”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
静默了良久,她攥着他前襟的手越来越用力,哑着嗓子道:“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不会让你为了我做这么多傻事……”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帮助他,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嗯?”
“叶儿,你……”楚慕蹙眉,她怎么会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觉得亏欠,不想让她的爱变成怜悯。把所有事情告诉她的那个人,一定是他猜不透心思的父亲吧?
乔叶死死咬着唇,眼睛红肿,突然一把推开他,往后退了退,大声骂道:“楚慕,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伟大,我想要什么就能给我什么?我要救别的男人的命,你就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去救他?!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你是不死之身吗?!你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也不过是凡人的丈夫、凡人的父亲,你会受伤,你会死,你……”
在楚慕的怔忪中,她又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原本大吼的声音低下来,哽咽着道:“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我……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能在我爱上你之后再离开我,你不能,不能,不能……”
楚慕身子一颤,他等了这么久,才弄明白她口中那个“亲人”的含义——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的,唯一的。他一直活在自己的理解里,根本没有弄清她的心思,他说爱人,她说亲人,意思,都是一样的。
她似乎是魇到了,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我只是不想欠他,我不是故意不要我们的孩子,我连他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是……对不起……”
孩子。这个迫使他离家出走的原因,现在虽然仍旧一想起便痛着,却再不能阻止他们相亲相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