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职,自是不愁没有威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为人臣的本分。”他说着抬眼忘了一眼议郎周霸:“周议郎方才说的没错,我的职权确实允许我斩杀有罪的将军。但在境外擅自诛杀将军,我朝自开国以来并未有过先例。”
周霸不语,殿下军吏也都心里分明。
此次出征虽说是打了胜仗,但比起天子打垮匈奴主力的预期还是相差千里。赵信是卫青手下的将军,如今却叛变匈奴,实乃卫青用将不当、识人不明。
若是苏建随着那两千士兵战死沙场也好,可他偏偏又一人弃军而逃。卫青若此时于塞外斩杀此人,所有的罪责也就顺理成章地随着苏建人头落地,全全记在了他的账上。
但显然,卫青似乎念及旧情,并没有做那个打算。
“我还是认为,此事应将呈报天子,让天子自己裁决。我虽为大将军,手握半块虎符,但身为人臣,依然不敢专权。”卫青攒眉轻声道:“就先将苏建关押起来,送往长安,由陛下定夺。”
他如此说,便等于保住了苏建一命。依汉律,败军者死罪,却可用金钱赎其罪,废为平民。只要他不临阵斩杀,即便是天子降下死罪,苏建仍可靠多年的积蓄避此一难。
“可大将军,陛下此时并不在长安……”张骞在一旁提醒道:“陛下南下巡行,只怕还有些日子才能回到长安去。”
卫青并不知此事,疑惑道:“去了哪里?”
“江南。”
卫青的眸子沉了下来,心中暗潮翻涌却依旧不露声色。
须臾,他轻声道了一句:“那便送去江南。”
李鸾没有想到,她竟会在江南之地,再次遇见久违的刘彻。
三月的江南,烟雨蒙蒙。午睡刚醒,她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细雨洗碧柳枝、浇艳春花,桃花突然来告诉她有一位气度不凡,高大挺拔的先生来访,问她见还是不见。
李鸾问她那人可说自己是谁?可有什么事?
桃花摇头道:“那先生只说他打长安来的,有什么事也不肯告诉我,定要当面跟姑娘讲。”
江南地处偏远,消息闭塞,李鸾只知道卫青又出塞去了,却一直对塞北的战况一无所知,心中自然是十分担忧。
听了桃花的描述,她下意识还以为是卫青在塞北出了什么事情。慌张从地上跃起,甚至来不及穿上鞋袜,便跌跌撞撞地跑进雨里去。
刘彻打着伞站徘徊在雨里,忽闻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转头望去。那人从烟雨中来,没有执伞。一袭月色罗裙,青丝如墨,眉眼如画。她衣衫微湿贴,赤足立于朦胧的画卷之中,飘然若仙。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刘彻慢慢靠近,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场如镜花水月。直到他的伞檐越过她的头顶,直到他真真切切地抚摸到她的鬓发,他才确定她是真的就在眼前,并不是一场梦境。
“为什么我每一次遇见你,你都是如此慌张?”
她抬起头来,静默地望着他,可那眼神却引得刘彻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
“你知道我为何对你念念不忘?”他微微皱眉,轻声道:“因为在我面前,你从来都不会掩饰。”
她依旧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你以为是谁?”他苦笑一声,抬手轻抚她被雨水沁湿的额发:“别总把失望全都写在脸上,很伤人,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