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传统的习惯,而习惯和传统总是慢于物质条件和工具的改变,要晚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除了这些村社,还有在天涯海角和非洲看到的一些聚落,他们也处在这种变革之中。但是更为原始的一些聚落,女人的地位仍旧没有低至物品的境地,那是因为那些聚落想要生存,需要女人的劳动——而且女人的劳动在原始的聚落中是有巨大意义的、且是被聚落这个社会所承认的劳动,所以她们才能有那样的看似平等的地位。”
“事实上,我们也在劳动,但是很多女人的劳动并不被社会所承认,因为他们的劳动没有参与到社会的交换当中。比如照看子女、做家务或是单纯地成为生育的动物。这正是我们一步步沦落的原因与过程。”
“所以,看起来我们的境遇就像是那场‘尊严进军’一样——是退回到更落后的时代以换取所谓的尊严?还是相信继续向前走会有更美好的时代?”
“所以‘尊严进军’这件事,不仅仅是那些劳作者的选择,更是单纯的女性角度的抉择。我的姊妹们,什么时候我们的劳动被社会所承认、参与到社会的生产当中,才是我们重新获得自由的时候——要么退回到原始的、编麻照料孩子采集都是社会劳动的地步;要么向前走、走到新时代。参与到男女差别不大的纺织水力工厂、女性更适合的护理员、教师、算账会计之类的工作当中,以大工厂为基础组建看护孩子照料孩子的幼儿学堂,让照料孩子这些原本不参与社会交换的劳动变成一种被认可的、花钱雇佣的劳动。”
“男女差别不大的大工厂、幼儿学堂这些东西,不是退回到宗法和行会的‘尊严进军’能带给我们的。对我们追求的自由是一种倒退和束缚。”
“是的,你们说的没错,那些水力工厂带来的是残酷的劳作、极度的疲惫以及麻木的身体。你们告诉我,的确不再有男女的压迫了,因为很多女工已经不敢怀孕怕被开除而挨饿,也没有时间去做男女间应当做的那些事,连被压迫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们问我,自由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如果有优越的生活去当笼中鸟,自由到底及得上多好的鸟笼?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的家庭自小带给我的就是璀璨的、带着缺口的玉鸟笼,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要回避和沉默。因此我没有资格去谈,而且我也没有去水力工厂亲自感受女工的绝望生活,仅凭想象是不够的。”
“从感情上讲,我想说自由是无价的。但因为我的父母足够有钱而且足够宠溺我,所以价这个东西对我个人是无意义的,我不普遍单存的感性也不适用。我可以悠闲地骑马、打猎、养几头每天要吃肉的狼崽子只为看看它们能不能变得有狗的‘道德’,女工们却要在工厂劳作十四五个小时,从感性的角度去谈那是无耻。”
“可从道理上讲,我的想法内部逻辑是没错的,积极参与大工厂的劳作与家庭劳务雇佣化抚养社会化,是女性通往自由的路。错的不是机器和大工厂的模式,而是别的。”
“所以,既然逻辑没错,我们为了自由与解放就要朝前走,而不需要去梦想着倒退回原始的刀耕火种男猎女采的时代,也不应该为那些‘尊严进军’之类的行动所蛊惑和欺骗。至少,光明在前方,怎么走那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了,至少可以看到前方的希望,属于全天下姊妹们的希望。”
“好了,水手们再催促了,要抓紧时间装箱密封了。就写到这里吧,我还要继续向南去寻找以几何对称美为基础推测的南方大陆,看看原始的氏族生活是否具有普遍性,假如他们存在的话。”
“——因为出海见识了太多新奇而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想念你们的兰琪,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