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也离开,而我无法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姑娘,咱们回屋吧,你应该试试新衣了。”身后的李家婆子催促我,我站在这半山腰看了许久。
心里在想着事情是否已成了定局?
不,没有,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算是定局。
跟着她回了我这几天住的那间屋子,发现在我出去的这一点功夫里,满屋子是大红一片――红纱帐、红桌布、红褥红被、红盘红烛红喜字……那刺眼的红让我眼睛也快睁不开来!
而且屋里又多了两个女人,一个和李家婆子差不多的身板,一相虽然有点曲线,却是满脸麻子,一口暴牙。
和这些女人一比,我无疑算是秀色可餐的,难不成那个玉无双天天被这些姿色荼毒眼睛,才把我给当成了美人一个?
不对呀,他一开始看我时,明明是不以为然的,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何最后又说了那么一句话?似乎对我并无恶意?
但有无恶意,典礼拜堂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代表着那个和我拜堂的人如果侵犯我,在这个世界可是光明正大、不犯哪家王法的,就算找人做主去,也没人搭理!
“姑娘可是担心稍后和官兵打起来,咱们这老少就成了刀下肉、炮中灰?”身后给我梳头发的李家婆子这时一边梳一边问我话,而她的手劲力度大水正合适,长得粗蛮,却是细心。
经她一说,我才想到,另一个更为严重的事实摆在面前。
如果哪家开始第一个动手,那一场战争就算拉开了序幕,我有些希望这场仗能早点开火,至少自己不用被押着拜堂。
但如果开火,真用那钢炮轰进来,山石也会被炸个粉碎,更别说我们这血肉这躯!
哪一样我都不想,可哪一样都即将发生了。
“李家嫂子,可知为什么官兵就突然来攻山寨?”
这山寨是个不小规模的土菲窝子,也的确不像个普通的贼窝,但突然就这么被围,显然是有点奇怪的。
任何一个官场上的人,在出兵剿匪前,一般都会找说客来与土大王们谈判,企图先礼后兵,来个和平式的收剿,难道这些流程在我被掳来之前就发生过了?
“不知道呀,姑娘,咱这寨子只是在绿林道上争个先后上下,从来不与朝延过不去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昨日大王回来后,就吹起号角,让备战,说是在办事回来的路上得妻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朝延突然派兵来征剿,奇怪了!”
她说到这里摸摸自己的头,我从镜里反看到她一脸的茫然。
“幸亏大王觉得路上兵戎众多,留了个心眼,抓了几个官兵逼出了这条重要消息,才赶回来通知众家兄弟的,却无法来得及早点赶回,多做些准备――”
她的话是真是假?还是她只是个下面的人,不知道真正的内幕?
而那大王在重兵压镜的情况下仍然回来,却不单独逃脱,看来也是个血性男儿。
“姑娘,你也别太害怕,且不说这寨子固若金汤,就算真保不了,咱几位大王在开山之时也早有准备,留了后路,你就放心好了,今天开开心心做新娘子――”
她的这句话引起我的注意,这山寨子还有后路?什么意思?
但另一个婆子这时用手肘捣了她一下,她连忙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转移了话题――“姑娘也算是好福气,能嫁给三当家,三当家那般少年英俊,听说前两年下山时,惹了一连串的桃花劫,他全都打了回票,一个都没理会呢――”
喔?我听说,不是是该好笑,还是该生气,他英俊,我就算有福气了?
“可不,咱家也听说三当家入寨前,就是因为不从一个高官的威迫,不肯娶那家的千金为妻,才惹恼了那个大官,将三当家的一家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满门抄斩了,三当家的当时不在京都,回去后就发现了全家灭门,几次欲行刺那个官员,但对方早有所备,伏下了天罗地网,三当家的险些裁了,后来遇上了大当家的,才来到了这山寨――”
嗯?还有这种事?那个玉无双原来有如此背景?男子的姿色过人有时也能惹来灾祸?
而他当年应该是在重逼下都不肯屈就的,所以才会惹恼了原本想成为亲家的那个官员?
那他入山寨,是世事所逼了,也是情非得己,他也应该是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决心在活着了!
现在国家易主,朝堂官员大变,他的仇家可曾因这次变更而勋落?
看窗外,日色渐渐西斜――傍晚的时候,他们将把我用红花盖头迎到玉无双的住处,而我最后的努力,只能放在今晚所谓的“洞房花烛夜”里与玉无双正面交锋的时候了――现在,山下是驻扎着却不动声色的官兵,而寨里却张灯结彩地在准备一桩婚事――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这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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