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头顶娇柔温婉的熟悉声音, 宋玉恨不能在此刻抬头看上一眼。
絮絮叨叨的溢美之词好容易是念罢, 宋玉依足礼数接过,这才能够仔细将眼前人瞧来。
上官婉儿今日穿的是朱鹤明艳的圆领袍衫,头戴硬脚的黑色幞头, 极正式的官服样式, 却又无官职花纹。她婷婷而立, 玉洁冰清, 难掩雅丽高贵的动人风姿,把一双饱含难舍的双眸紧紧锁在宋玉身上。
宋玉一颗心噗通直跳,思慕之情胸中激涌,无处安放的双手无措的微颤。还是谢瑶环拿过她手里的诏书,轻声做请道:“上官宫正请内殿用茶。”又示意侍婢收拾宫中送来的礼箱。
上官婉儿眸底掠过一丝幽幽,轻咳一声, 颔首道:“殿下、驸马请。”
宋玉看着她,无意识的点头。薛绍不觉有他, 同谢瑶环一起将二人引入内殿。
侍婢奉上茶点, 煮上茶汤。
上官婉儿回避着宋玉投来的热切目光,只浅浅笑对薛绍,缓缓开口:“驸马贵荣, 圣人收到驸马送的织锦狐坎,终日爱不释手, 连去政事堂也披着, 逢人便夸驸马孝顺。就是天后问起, 圣人就说:你瞧我们这个好女婿, 去了一趟洛阳,特地带回来这个。天后不见有她的,念叨埋怨了好些天呢。”她学着李治的强调,温婉柔和的声线偏要作的老态状,倒有几分滑稽。惹得谢瑶环都没忍住,“噗哧”笑了出声。
薛绍君子,听她说得这般夸张,难免有些面红,谦虚道:“圣上欢喜万安,便是臣婿之幸。”
宋玉抿嘴垂眸,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她现在的身份和立场,并不能再辩驳什么。婉儿是上使,她是领旨谢恩的人,无论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人说了什么,她都只能接受。她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可以随意使性子的宋玉,可不行,她无法再伤害薛绍,也不能使婉儿难过。
上官婉儿眸底掠起苦涩,嘴角仍笑容不变,续道:“驸马同殿下鸿案相庄,圣人倍感宽心。圣人说了,他与天后最珍贵殿下一人,李薛两家世代姻亲,薛家门风庄严,君子彬彬,如今有了驸马替他照顾珍珠,二圣既感放心又觉忐忑。”她顿了顿,又道:“这放心,自是驸马人品绝世,定会待殿下如珠如宝,这忐忑,天后言,毕竟父母之心,希望儿女康乐。”
薛绍忙正襟作揖,又向大明宫方向拱手道:“请宫正回禀,绍对公主之心,全心全意,必护公主一生。”
上官婉儿说这一番官方之言,内心深处却把自个儿当成了那个希望太平能够平安喜乐,有人疼她,有人爱她的李治。她暗暗洒下了清泪,心中一股郁结难舒,更不敢正面瞧上太平一眼。
谢瑶环旁观者清,不自觉的暗叹,开口圆场,问道:“婉儿,留下来用膳?”
上官婉儿抬眸向她,微笑摇首,“不了,来传了话,这边要回去复命。”说罢竟还是仍不住兜向宋玉。
婉儿说的话,句句刺骨,字字锥心。说者不知是否有意,听者总觉有心,宋玉觉得,她的心里就是这般想的,她希望薛绍爱她,疼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他们真正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否这就是婉儿想看到的?
惠或不惠,幸与不幸。
宋玉听着他们说话,呆呆的望着自己茶盏里些许飘动的浮萍,一如自己的人生。
一圈又是一圈,犹如层层心事,无穷无尽。
曾经是荆棘险途携手游,曾经是令月阁外花解语。
曾经是,岁月静好,玉簪苑前品诗书。
曾经是,郎情妾意,愿同尘灰抱柱信。
却一朝,长门一步暂回车,雨落水覆难再收。
纷纷扰扰,与你这一条路,是该走到尽头了吧。
那一份痴情,终是敌不过这宿命。爱恨情仇,丝丝缕缕、寸寸片片,已是道不清楚。
宋玉轻轻叹了口气,旋又恍觉不该在此叹气,淡淡一笑,道:“我与你有些私话。”她怕婉儿不肯,故意说得认真且笃定。
上官婉儿难以抗拒,更没法子拒绝,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薛绍以为宋玉是要有体己话带给二圣,便起身让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上官宫正,有空多来走动。”
上官婉儿也随他起身,含笑相送。
谢瑶环目露担忧,宋玉抬头,凤眉微蹙,窝火道:“你还不走?”
上官婉儿刚送了薛绍回头,诧异于宋玉对谢瑶环的态度,想想便了然,不禁愧疚得上前挽住谢瑶环手臂,道:“瑶环,一会我来找你。”
谢瑶环尚未答话,宋玉提高了音量,很不愉快道:“我和婉儿有话要讲,你离远点儿。”
上官婉儿与谢瑶环相视一眼,均瞧见彼此眼中的伤感,然而她们尽管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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