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所以,这就是她有致命的毒药,却并不拿出来用的原因。
他不能说接受或者理解她的那种对生命很奇怪的敬畏,他是踩在刀口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他很清楚,若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了他,所以,对待人命,他有他的冷酷无情。然而,他的冷酷无情,总会毫无考虑的成全她的敬畏,她的不忍。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自责不已。
其实,强食弱肉的生存原则她不见得不懂,她只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手去结束别人的生命。
“不怪你,真的!”带她出来,便预料到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只是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无地自容。”真的,她该一切都听他的。她并没有将人性想象的有多好,也不会因为饶那些人不死便让他们懂得什么叫感恩,她只是……真的没有办法做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毕竟,她从一个叫做“和平”的国度而来。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咱们必须找个能容身的地方。”他握紧她的手,带她从暗巷中绕过明哨暗哨,往美人坊的方向走去——那里,也许是目前唯一算得上安全的地方。
然而,美人坊前,进进出出的大批官兵让夏侯景睿倏地皱起了眉头,这里已经被发现了吗?但,看着又不像,因为没有任何人被锁着从里面走出来,所以,应该只是例行检查。
“景睿,什么情况?”云怀袖躲在他怀里,忍不住紧张的问道。
“不太乐观的情况!”因为进去的一大批官兵并没有出来,他已经猜想得到,即便夏侯玦没有发现这个地方,现在,也派了重兵严守。
转眸一看,客栈,茶楼,甚至是不起眼的小吃店,都被重兵把守着。
肃穆又紧张的气氛,令云怀袖惊惶的手足无措,他不愿多说,是不希望她忧心,然而,这种像是被人掐着喉咙的气氛下,她如何能不忧心如焚?
美人坊估计不能进去了,即便进去,不久便会被找出来,太冒险了!夏侯景睿蹙眉思索,在全城大戒备的时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作安身之地?
云怀袖安静的依在他怀里,伸手摸到他纠结的眉宇,心中的愧疚更深了——都怪她啦!以为那样那些人就没办法通风报信,却忽略了那么浅显的一个事实——她对他们用毒,夏侯玦只要一想便知道是她啦!
现在,他一定在烦他们该怎么躲避的问题吧!唉,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往哪里躲啊?
“没事,我再想想——”就不信这偌大的京城,真的没有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地。
“吉祥客栈!”云怀袖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只去过一次的小客栈,“我们先去吉祥客栈避避,那里应该会很安全!”
最关键的是,那里偏僻的连只耗子都不会光临。夏侯玦一定想不到那个地方的。
不待夏侯景睿追问,她已经率先开口,告诉他该怎么走。
一进到深长且阴暗的巷子里,夏侯景睿便下意识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幽深窄小的巷子,一直走到尽头,才发现她口中所说的吉祥客栈,那客栈二字,被风雨消蚀的都快看不清了。大门紧闭,寂静的令人心中发毛。
一边注意四周,一边伸手叩门,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人吗?那我们直接进去好了!”云怀袖建议,伸手去推,却发现门上上了闩,她一惊,缩回手:“里面有人?”
有人,可是为什么不给他们开门?
夏侯景睿退开两步,抬眼望了望屋顶,毫无预警的搂紧她的腰身,身形拔地而起,悄无声息的落在屋顶上,一手护着她,一边拨开屋顶的残雪,揭开屋顶的瓦片,黑眸锐利的扫视着阴暗的房间,目光凝在某个点上时,突然笑了:“你猜我看到了谁?”
她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愉悦,不禁好奇,“是谁在这里?我们认识的人?熟人?”
“很熟很熟!”他答道,脚跟一旋,抱着她如蝶般翩然落在房间里。
“卖什么关子呀?”欺负她看不清是不是?“到底是谁啊?”
他们这样进来,动静可以说弄的很大了,如果房间有人,且是熟人,为什么听不到一丁点响动?不表示热烈欢迎,也该打声招呼才是吧!究竟是谁啊?
“他……”夏侯景睿刚开口。
房门却被人突兀的撞开,打断了他的话,伴随着砰砰咚咚的脚步声与清脆的娇喝声:“是谁是谁?好大的狗胆,竟敢擅闯民宅,看我……”
“小四?”这熟悉的嗓音,不就是自动请缨说要帮忙找她天音哥哥的司小四么?她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天音哥哥的秘密基地,她有什么理由知道这里?
“咦?咦咦咦……怎么会是你们啊?”手提着手腕粗的木棍的司小四目瞪口呆,原本要一鼓足气消灭掉擅闯进来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们!
忙丢了木棍跑过来,急巴巴的问:“你们是专程来找我们的是不是?哎呀,可算被你们找到了,你们要再不来,我们就快饿死了,真的,我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等等,小四!”云怀袖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除了你,这里还有……”
她说,“我们”?
“你天音哥哥啊!”司小四明亮的大眼眨了眨,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副“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的模样。这里是他的地盘,她能来,当然是他带来的啊!
严格说来,司小四的模样很有些……狼狈。她身上的衣裳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不知为何又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缺失,衣摆处更是零零落落的,一张小脸也尽是炭黑的颜色,只一双大眼依然晶亮亮的。
夏侯景睿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大约明白这些日子她都吃了什么样的苦头。
“天音哥哥?他在哪儿?在哪儿?”小四真的帮她找到天音哥哥了?她激动的追问,握着司小四的手臂的手,下意识的箍紧了。
突如其来的力道痛的司小四龇牙咧嘴,直抽冷气。“放放放……”
“怀袖,快放开她……”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很大,却也足以让她听见了。
“天音哥哥——”她猛地转身,向前跑两步,太过着急,左脚绊到右脚,身子一个趔趄,便已被一双大手承接住了。
熟悉的焦虑的嗓急急响起:“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有没有哪里痛?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手毛……”
眼眶酸酸涩涩的好不难受,双臂一张,紧紧抱住承接住自己身体的人,泣不成声喊道:“天音哥哥……真的是你。呜呜……我好想你……”
一声长长的叹息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暖暖熨着她的颈部肌肤:“傻瓜,哭什么呢?这不是……见着了吗?”
云天音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温润的脸庞消瘦的几乎变形,颧骨深深凹陷,下巴尖细的仿若刀削成一半,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接住云怀袖使她免于摔跤的动作,便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说两句话,便喘的厉害。
司小四沉郁着一张俏脸,明亮的眼眸彷如一下子被风吹熄的油灯,瞥一眼紧紧相拥的两人,目光恨恨的瞪虽虚弱却仍是轻言细语安抚怀中人儿的云天音,扁扁嘴,低头抠自己黑黑的手指头,小小声嘀咕:“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转身就往外走,顺便提走了带来的那根大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