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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洗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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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眼神示意满鸟鸟拉我起来。

    满鸟鸟这次明白了我的意思,伸手把我托起来,顺势一抛,将我扛在他肩上,然后两肩上下抖动,抖得我的骨头差点散架。肚子里的水榨得从我嘴巴鼻孔以及另一个出口飙射而出。

    随着肚中的水越来越少,我象一个跑气的轮胎软软搭在满鸟鸟肩上。

    满鸟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将我抱进怀里,低头在我嘴边闻了一下,“嗯……不像粪坑了!”随即拿起旁边的衣裤给我穿上,累得他满头大汗。我吞了口涎水,果然感觉喉咙的臭味淡了许多,心里暗自庆幸不已。

    我无力说话,眼睛却没闲着。我注意到天色昏昏浊浊,有微弱的火光映在满鸟鸟脸上,却看不清他是何种表情。我身上的衣裤干干净净,很暖和,一种久违的惬意传遍全身。

    覃瓶儿见我衣裤穿好,走过来帮忙,帮满鸟鸟把我抬到一堆篝火旁。

    篝火暖暖烤着我,四肢百胲的神经渐渐苏醒。喉咙因为反反复复呕吐变得肿痛不已,胃部已没有先前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只是觉得饿得厉害。这也难怪,我被满鸟鸟分别用冷水、煤油、白酒反复洗胃,胃里早已榨空,岂有不饿之理。

    我斜靠在覃瓶儿怀里,瞥见她爱怜地盯着我。火光照得她脸蛋红红的,眼眶里挂着亮闪闪的泪珠。花儿在我脸上舔了几下,紧紧偎在我身边。寄爷和满鸟鸟坐在火堆旁抽烟,满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我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我轻咳一声,刚弱弱地叫了声“寄爷”,寄爷就挥手打断我,“你身子弱,少说话,我晓得你要问么子,我说你听就行了……”

    原来,那生漆潭下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溶洞,只是被落入潭中的枯枝腐叶堵住了。从漆树上流下的生漆经过长年累月汇聚,最终形成生漆潭。因为天晴落雨的关系,生漆不断结痂不断稀释,所以才形成表面是漆痂,下面是生漆、枯枝腐叶混杂的生漆潭,就跟水面结冰的原理一样。

    我当时在生漆潭中挣扎,引起生漆流动,冲垮堵住溶洞口的枯枝腐叶,引起生漆潭渗漏。随着渗露速度加快,我被卷入生漆潭,生漆流将我带进其中一个溶洞,最后被冲到现在这个地方。

    寄爷他们见生漆潭已经干涸,虽然料定我必死无疑,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去不好向我父母交待,所以一致决定下潭寻找。但是,潭底有千百个大小不一的溶洞,如何得知我的具体位置?幸好花儿已被寄爷从阴阳树上弄了下来,它的嗅觉极为灵敏,对我的气味又特别熟悉,所以寄爷决定让花儿引路。三人攀着阴阳树根,千辛万苦下到潭底,身上早已被残留的生漆糊得东一块西一砣。好在他们下树之前,利用阴阳枝桠勉强挡住身体,问题倒不是很大。

    虽然花儿嗅觉灵敏,奈何我留下的气味与生漆味及各种腐臭气味相比,实在是太纤细了,寄爷他们只好打着手电,握着竹灯,跟着花儿在千沟百壑中乱闯乱穿。也许是我命不该绝,三个人快累瘫的时候,花儿终于有所发现,寄爷他们自然大喜过望,跌跌撞撞紧随花儿,发现了象个木乃依的我。

    他们找到我时,我全身的生漆已经结成黑色漆痂,嘴巴张得老大,口腔里满是果冻状的生漆,除了鼻孔在微微吸气,我与一个死人不相上下。

    寄爷见我身上的生漆很快就会干成硬壳,急忙吩咐满鸟鸟将我抱入旁边一条阴河中,先将漆痂泡软,再用河边的细沙当沙布擦拭我的全身,这道工序完成后,再用专克生漆的煤油清洗。

    因为生漆是非常强的粘合剂,而我肚中喝进大量生漆,所以满鸟鸟将我按进阴河,“死马当活马医”,等我肚子灌进大量河水,再将我肚子顶在石头上,强迫腹中的生漆挤出来。

    整个流程重复进行了四次——其实是三次——我才稍稍恢复知觉。

    满鸟鸟手忙脚乱折腾时,寄爷和覃瓶儿也没闲着,用煤油清洗粘在自己皮肤上的生漆。各自收拾干净后,寄爷到角落捡些早先落在洞中的枯枝生了一堆火,覃瓶儿拿着我脱下的衣裤去阴河中洗了,在火上烤干。满鸟鸟在为我“洗澡”的同时,也抽空把自己打扫利索。花儿最幸运,因为身上毛发众多,受到生漆的“眷顾”少了许多。

    至于后来给我灌煤油,灌白酒,灌冷水进行洗胃,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而是寄爷和满鸟鸟根据常识,想当然得出的一个办法,没想到这个办法居然取得奇效,也算是为人类医学研究提供了一个参考。

    “哼!你个小崽儿也是年少轻狂,虽然瓶儿背上的绿毛图莫名其妙消失,我们也很高兴,但你看我和安哥,多老成持重!哪像你,飞飞叉叉,结果……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后果……”满鸟鸟边抽烟边痞笑着叽叽咕咕“煮”他的“稀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寄爷最后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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