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的手:“奶奶,有些事儿,不是我们人力能及的,都是命中注定,有老天爷在管着哩。”
骆相宜将脸贴在刘妈妈的衣裳上边,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油烟气息,鼻子一酸,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命中注定老天爷要如此虐待我不成?妈妈,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嘉懋从李夫子住处回去的时候,心神有些不宁,那几个赶了马车出来接骆相宜的长随见着自家大少爷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心里也是奇怪,今儿大少爷有说有笑的出来,还打发他们跟着那李夫子去码头接他娘子,怎么一转眼便是这模样了?
几个人赶着马车进了后门,一个长随讨好的问道:“大少爷,要不要我去琼枝楼通传一声说你回来了?”
嘉懋摆了摆手:“你自己去忙,我去华瑞堂找大夫人。”
蹬蹬蹬的走到华瑞堂,容大夫人正坐在那里与容二夫人说着闲话儿,见嘉懋进来,她很是欢喜:“如何,这书温得怎么样了?”
嘉懋心中有几分烦恼,祖父总是要他下场参加秋闱,焉知他兴趣完全不在这里,他只喜欢听那拨算盘的声音。去年加了恩科,祖父知道他就那点水平,所以没叫他下场:“过两年便不能再躲了,再怎么着也该下场秋闱!”
“母亲,儿子尽力。”嘉懋抬起头来,无奈的看了容大夫人一眼,心里有几分感触,自小她便培养着自己打算盘做生意,现在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自从祖父被封为长宁侯那一刻起,容嘉懋想成为金玉坊的掌门人这个梦想已经不再存在。
“勤勋快能说话了,你要多教教他,今日我听他好像在对我喊祖母呢。”容大夫人提起自己的孙子便眉飞色舞。容勤勋是去年四月生的,到现在已经一岁三个月,别的孩子一般不过一岁左右便能说话,可容勤勋到现在还不怎么会喊人,每日里只会含含糊糊的喊“爹”、“娘”这两个字,容大夫人瞧着心里着急,每日里总要花一个时辰逗弄他说话。
听到母亲说起儿子来,嘉懋也是开心,眼睛笑得弯弯:“我不相信,昨日还不会喊,今日难得就会了?”
“不信你自己回去瞧瞧!”容大夫人笑吟吟道:“有些孩子开始瞧着不吭声,会说话的时候可有话说,仿佛一夜之间便都学全了。”
嘉懋抬腿便往琼枝楼走,刚刚进门便见着奶妈抱着勤勋在前院里走,指着花花草草给他认:“这是一串红,那边是木芙蓉。”勤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跟着奶妈的手指不断的往那边看,一双手儿不住的在拍着。嘉懋站在门口瞧着儿子那可爱的模样,方才的忧愁慢慢消散开来,走了过去从奶妈手中接过勤勋在他脸上亲了下:“想不想父亲?”
勤勋点了点头:“想。”
“咦,怎么便会说话了?”嘉懋举起勤勋凑到面前,欣喜若狂的贴了贴他的脸:“前儿还只会喊爹娘呢,怎么今日就能接腔了?”
奶妈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说道:“昨日小少爷便会多说了几个字,大爷回来得晚,小少爷已经睡下了,因此没听着,今日说的话更多了。”
嘉懋和儿子在院子里嬉闹了一阵,然后将他交回到奶妈手里,迈着步子走进了内院,两个丫鬟正端着盘子从厨房那边走过来,见着嘉懋弯了弯膝盖:“大爷安好。”
嘉懋抬眼看了看托盘上的几只碗,一碗肉片汤,一个摊鸡蛋外加一个青菜一个青菜,他皱了皱眉:“怎么又是吃这个?”
丫鬟慌慌张张道:“奶奶说今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用饭,故而可以简陋些。”
嘉懋一怔,忽然想起今日本该在李夫子家里吃饭,只是有同窗说师娘身子不好,不便打扰,改日再来拜府,他也就跟着大家出来了。
走到内室,嘉懋见着自己媳妇薛莲清正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放着一个账簿子,一边瞧着一边在皱眉,口里还在念念有词:“这个哪里用得上这么金贵,勾掉这项也就是了。这个似乎也多余……”
嘉懋冷眼瞧着薛莲清,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工部尚书府联系起来,她很吝啬,而且她的吝啬绝不是后天培养出来的,仿佛是骨子里边带着的一种天性,无论做什么,她都只花最少的银子,绝不会多出一分。容大夫人曾经暗示过媳妇,家里不缺银子,可以适当将手放松些,薛莲清却蹙着眉尖只在诉苦:“婆婆,这银子来之不易,需得精心算计着才行,可不能随意浪费了。”
吝啬倒也罢了,薛莲清的性子十分不讨喜,嘉懋总觉得与她无话可说,每日回家说不上几句话,两人之间便没有了旁的东西可以聊。自从有了容勤勋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冷淡了些,薛莲清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如何将这琼枝楼的用度降到最低,其次便是照看自己的儿子,嘉懋成了她冷落的对象。
薛莲清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抬起头来一看,就见嘉懋站在自己面前,脸色有些落寞,她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那几个碗,歉意的笑了笑:“不知道你要回来,所以没给你准备饭菜,要不你去流朱阁那边与婆婆一起吃罢。”
嘉懋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转头就走,琼枝楼有自己的小厨房,吩咐下去让厨娘再另外给他做一份便是了,可她偏偏却支使着自己去流朱阁那边,要么便是厨房里根本没有准备材料,或者是她想省钱。
瞧着嘉懋的背影,薛莲清微微的笑了起来,容太后指的这门亲事实在让她满意,嘉懋一表人才,难得的是守着容家的组训,竟然连通房与姨娘都不要,即便是她怀着勤勋的时候,他宁愿单独睡一间屋子,也不要她替他准备屋里人。
家中的伯伯叔叔与兄弟们都有姨娘,薛莲清也从来不认为通房姨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出阁之前她早就做好了这准备,还对四个贴身丫鬟都考量了一番,心里想着自己有身子的时候该提了谁做通房最合适。可万万没想到嘉懋竟然拒绝了她的提议,口里说自己独自歇着便好,这让她实在惊喜,没想到这高门大户里还有这般洁身自好的少爷。
“奶奶,大爷好似生气了呢。”站在一旁的丫鬟有些担心:“我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要你操这么多空心。”薛莲清呵斥了一声,嘉懋怎么会生气,他从来都是笑得温和,似乎没有一点儿脾气,分明就是这丫鬟在胡说八道。
嘉懋走出了院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今日他瞧着薛莲清比往日似乎显得难看了些,而且他忽然间就不能习惯她的吝啬,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今日见到了她?眼前浮现出一双哀怨的眼睛来,那掉在地上的水晶玳瑁簪刺痛了他的心。
那是自己亲手送给她的,可却又没有能够履行自己的承诺,当年他对她说过,以后要替她簪头发,可到了现在,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若想相见只能在梦里。嘉懋叹了口气,望着庭前一株亭亭玉立的木芙蓉,拔腿便望外边走了去。
自从那次相见,骆相宜一直在盼望着能再见到嘉懋一面,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都没有再得到一个机会,即便她假装去国子监给李夫子送饭,也没能见到嘉懋一面。
刘妈妈知道她的心思,将骆相宜拉进内室小声劝导:“奶奶,过去的事便过去了罢,不要再想了。”
骆相宜睁大眼泪汪汪的眼睛,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刘妈妈,嘴里一句话也不说,刘妈妈瞧着心里软了几分,叹着气道:“奶奶,你总得要好好为自己打算才是。”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眼便到了过年时分,李夫子去了旁边一个助教那边喝小酒,骆相宜正在屋子里写单子,要过年了,家里还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准备,李夫子除了看书便是去旁边同僚家里喝酒,一点事情都不会管的。
骆相宜长叹一声,过年的时候免不得要请李夫子的同僚过来吃饭,总得要好好准备才是。正在凝神细想,就听外边的院子门被人拍得砰砰响,娇红正在院子里打扫,听到声响,扔了扫帚便过去开门:“奶奶,来了贵客!”
放下笔,骆相宜整了整衣裳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才撩起门帘,一张脸忽然间便扑入了她的眼帘,放大得满满的,让她几乎不能呼吸。站在院子里的人,穿了一件大氅,身量儿高高,一脸温柔的笑容。
她的心噗噗的跳得厉害,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大半年没有见到嘉懋,此时却忽然看到了他,这让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好。
嘉懋瞪着眼望向骆相宜,心中百感交集,今日他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心中烦闷,因着他在家中与薛莲清发生了争执,而争吵的内容竟是关于侄儿侄女的过年荷包到底要包多少。嘉懋说怎么着也该包个小金锞子,打造成各种各样别致的形状,又吉利又喜庆。可薛莲清却不同意,沉着脸道:“春华夏华她们都有两个孩子,咱们只有一个,你竟然还要包金锞子,那岂不是更不合算?”
瞧着薛莲清那暗暗的脸色,嘉懋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走出来以后不知道要去哪里,忽然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怎么压制也压不下去 ,就像一根芽儿破土而出一般,而且很快便长了一棵大树。
他想见她。
脑海里还有昔日她纯净的笑容,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温暖着他的心。
她过得好不好?很多次想要找借口去李夫子宅里玩耍,可一次次都被他压制了下去,但今日他却顽固的想要见到她。
让长随在铺子里边挑了些年货,带了那些东西便匆匆过来了,来的路上还在想着究竟能不能见到她,没想到才踏入院子便措手不及的见到了柔和的眉眼。
“夫子没有在家?”嘉懋好不容易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轻声问了一句。
骆相宜望着嘉懋,轻轻摇了摇头:“夫子去旁边孙大人家里喝酒去了。”
刚刚想说话,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娇红已经领着李夫子走了进来:“老爷,这位公子找你呢。”
李夫子见是学生过来了,赶紧招呼了一句:“嘉懋,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给夫子送些年礼过来。”嘉懋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回答。李夫子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尊师的,走,进到里边屋子坐去。”
嘉懋回过脸,后院门口已经不见了骆相宜的身影,心中微微有几分失望,但很快收拾了那点小心思,与李夫子进了前边那进屋子,李夫子又命娇红去喊了孙助教过来,陪着嘉懋痛痛快快喝了几杯酒。期间娇红与刘妈妈都端着菜肴出出进进,可却没见到骆相宜,嘉懋不免有些失望。
在李夫子家里喝得尽兴而归,回到府里头,勤勋闻到他满口酒味,扭了头只喊“爹爹好臭”,薛莲清上上下下打量着嘉懋,狐疑问道:“又去哪家酒楼喝酒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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