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自己此刻容色必然如一钩惨淡的下弦之月,便讪讪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心脏剧烈跳动得仿佛要迸出胸腔一般,我佯作无事地眺望远方,眼中有几许空茫与惧怕。
“不可!”
便是这时听到远处一声清脆女声,我心中大惊。回过头时果然见着一袭绯裙的晓月,有些气愤地立在雨中。她也许是偷偷尾随承影前来,因此并没有精心打扮,亦未撑伞。然而她年轻秀气的五官洇了绵绵春雨,反倒如天然一景,更见灵秀之气。
承影见她如此,眉头微蹙,便想也不想地将伞打到她的头顶,任由我淋在雨中。
晓月却是一把推开他的手臂,一双眼中有愤慨,亦有几丝惶恐。她仰头看着男子,却不肯向我投来一瞥,一开口便是满腔怨愤:“承影哥哥,你不会真要随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走吧。”见承影不予回答,她愈发固执地想要牵着他的手就此离去。只是承影脚步不过微微一动,我便已开口道:“公子可是喜喝雀舌茶。”
他骤然僵立在原地,终于回过头冷冷审视我一番。
“你究竟是谁!”晓月又气又急,转身挡在他面前斥责我道:“我好心引你去见他,你却为何刚一来便要抢走承影哥哥,他……”
“晓月。”承影轻轻推开她,眼中有着别样的关怀之意,“我只不过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还会回来。”
我见他已然下定决心,不由地暗舒一口气,向他颔首示意。只是我并没有勇气向那女子表达歉意,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抢走她人心头之物,更何况,晓月是一个于我无害的纤弱少女。
“你还会回来又有何用。届时晓月已去,承影哥哥再见到的也不过是冷清寂寥的宛府大院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涩,淡薄的日光投在她深深垂下头的脖颈上,将她肤色衬得如白瓷一般透亮。她就这样猝不防地,从身后紧紧抱住承影。“我不想嫁到宫内,我不想永远见不到你。承影哥哥,你要寻的人晓月一样可以陪你去寻,这样还不够么。”
我望着她一双环在承影腰上的手,一颗心猛然沉入海底。是悲伤,是妒忌,亦或是欣羡,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受她悲伤气氛的渲染,我也恍惚觉得口中异常苦涩。
承影轻柔地放下她一双手,手掌忽然覆上她的头顶,温柔道:“你还太小,不应被承影这样来路不清的人断送了大好年华。即便你入了宫,我也会记得你是陪伴承影多年的宛晓月。”
眼见他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那少女终于泪如泉涌,用尽力气呼喊道:“即便你寻到了那个人又能怎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或许早已忘了你!承影,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让人等待!”
然而他最终没有止步,只是途径我身旁时用沙哑的口音低声道:“走吧。”
我随着他逃也似的没入雨中,直到再听不清那少女的哭泣。只是当我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这雨一连下了许久,直到我们离开苏州的那日,天色才微微放晴。由于我与扶碧二人皆是女子,承影便雇了一辆乌蓬马车。他负责赶路,而我们则坐在车内。如此一来,即便是结伴而行,却并没有什么言语相交的机会。我在欣喜他能同行的同时,亦是惴惴忧虑的,因此也不过是透过素白的车帘长久地凝神于他,似乎仅仅是看到他宽厚的脊背便能心安一些。
与我不同,扶碧倒是因路途漫长无趣,时常与他交谈几句。只是承影仿佛不愿多语一般,往往只点头算作回应。扶碧随我时间不长,是在宬和二十三年时跟在我身边的。彼时永曦刚去,我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先帝怕我见旧人伤心,便派了她到我跟前。也正因此,我与承影种种她并不知晓,只猜测我们是多年故交。
虽说坐在马车中,但车身简陋不比宫中肩舆。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