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妍与严倾华,旁边跟着骑马的杜江与唐蜀,还有面无表情赶着另一辆马车的风,皇甫追凤伤势过重,躺在里面。柳墨妍没去问他为何跟上来,不过也好,蜀中离大理距离不远,到时他们也可以很快回国。
当然,兰望月亦诡异地跟了上来,与唐蜀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令唐蜀着实恼火。记得唐蜀发现时,曾对他吼道:“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那什么应春,你干嘛老跟着我。”
孰料,兰望月却淡淡答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路,何必管本座!”一句话噎得唐蜀气愤难平却又不好发作。
柳墨妍微微吃惊,没想到威慑武林的兰望月居然会说出这样略显赖皮的话来。
所幸的是,见到唐蜀后,兰望月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再没找过皇甫追凤的麻烦。风搀扶着皇甫追凤出客栈时,他也只是远远地淡淡瞄了眼。倒是唐蜀如临大敌一般戒备地看向他,见他无其他动作,才放松下来。
一路上,柳墨妍探出半个身,与唐蜀、杜江、任行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皇甫追凤也一日日渐渐好转起来,过了四日,毕竟是习武之人,除了内伤严重导致面色还有些苍白外,其它看来已如往常一般。一路上,几人倒也相安无事,除了每晚留宿客栈时,唐蜀总会忍不住与兰望月发生口角,众人一路看下来,早已习惯,也就不再在意。皇甫追凤倒似看出了些名堂,柳墨妍注意到他厌恶地挑了挑眉头,怕是他自身曾遇见过此类的事情,遂反感至极。
再过了五日,已近汉蜀地边界。听得杜江对唐蜀随意问说:“经过前方那座山口,明日就能到达蜀地了吧?”
唐蜀应声,“嗯,今晚在前方驿站歇息一夜,明晚就该留宿蜀地的客栈了。那里应该就没什么雪了。”
蜀川地处偏南,很少下雪,就算下了,一会便会融化,留不下积雪。
柳墨妍听了,怔怔望向不远处的群山。天空早已放晴,高山上那长青的松柏由于融雪,开始间歇地露出一抹抹苍翠。
这次,天色尚早,由于除了前方驿站外,附近几里地内也无其他地方可落脚,便早早地停下了马匹,打算明日一早再走。
皇甫追凤出了马车,便发现柳墨妍正定定看向他。只见她指着不远处那座不高的小山,开口道:“皇甫兄,你愿意跟我去那山上么?”
风在一旁却急怒道:“公子伤势未好,哪能——”
“当然!”
“公子——”
皇甫追凤摆手道:“不必再说。”随后看了风一眼,补道:“我的伤势已大碍。”说罢,与柳墨眼相携离去。
正对着夕阳的余辉,他们的身影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芒中,宛如一对壁人般唯美,却刺痛了风的眼睛。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花了会功夫爬上那不高的山坡后,二人均出了些薄汗。柳墨妍看向他问道:“不打紧吧?”换成以往的他,定能轻功一施,轻易带她上来,此刻,却只能与她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爬上来。
皇甫追凤已回复成往常的神情,挑眉笑答:“你当我是泥捏的吗?这点路还是能走得。”柳墨妍回以了然的笑容。对那次天牢中的失态,二人均默契地避而不谈。
顶峰的临崖处躺了一块巨石,登上观望,视野却意外的开阔,远方的雪景一一入眼。
皇甫追凤随她一起站在那巨石上,淡淡眺望着远处。
柳墨妍忽然蹲下身,蜷缩成一团,面上满是痛苦的神情。皇甫追凤急忙搂起她,神色焦急问道:“怎么了?琴殇发作了么?”柳墨妍不作声,只是死死地皱起了一张布满痛楚的脸。
皇甫追凤见状,立刻跳下巨石,正待要强硬聚起内力打算掠下山时,却见一道黑影闪近。竟然是连御世!见是他,皇甫追凤心下一横,便要将人递给他。
“难道非要我快死了,你才肯现身吗?”怀中人忽然淡淡出声。外公利用了他,她也虽有所隐瞒,但她并没有欺骗,他从未对她提及过宝藏一事,她也就刻意不说。难道她快要死了,他也打算一直避而不见吗?
二人神情均是一震,望向那方才蜷缩在地的人,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哪里还有什么痛苦的神情。
皇甫追凤下意识松开了她,转而望了她一眼,那素来戏谑的凤眸中竟深深地隐藏着丝哀伤与落寞。原来,并不是琴殇发作,她只是要引他出来而已。
皇甫追凤收回目光,毅然迈步离开。离开吧!也好还他们个清静!
只听柳墨妍寂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甫追凤,今日是我满双十年龄的生辰,你要离开吗?”
皇甫追凤顿下脚步,回头淡淡反问道:“你要我离开吗?”
柳墨妍眸光黯淡,先是不语,良久后才道:“你说呢?”
皇甫追凤看向连御世,却见那男子神色如常,随意的目光看向他,似是对身旁人的言语毫不介怀。他略微一滞,随即释然,勾起抹云淡风轻的笑容,迎了过去。
天际,夕阳几乎隐没,只剩那天涯的尽头留下些许金色,引人向往。
杂生的灌木中间,躺了一块巨石。巨石上,迎着淡淡的天光,一道纤秀的身影坐在中间,左右是两道颀长的身影,他们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与中间的女子一齐看向远处。
远处群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峰,巍峨而又不失柔和,带着它特有的*与肃穆,敞开它宽广伟岸的胸膛,岁岁年年地迎接九天素雪的降临,执着不悔。
青山本不老,却只为雪白头!
她,就是出生在这冰天雪地的冬日。伴着漫天纷飞的雪花,她来到这世间。
“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与你们一起看尽这千秋寂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