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也已长出寸许长的幼苗。一路上,所见的百姓大体都是温饱有余,安居乐业,郭解主仆的食宿也不难解决。
秋尽冬来,天气渐渐变冷,行路也愈发艰苦了起来。这日天色很是阴沉,郭解和双福出发后不久,天上便下起了小雨。等过了午时,天色愈加阴黑,小雨却变作雪花,夹裹着北风漫天飞舞。
“老天要下雪也就罢了,怎么突然还刮起风来,冷成这样?我的手都冻得打颤儿,把不住缰绳了!”双福在马上把蓑衣紧了紧,哆哆嗦嗦地说道:“公子,咱们快点找个人家投宿吧,不然双福可就要冻死了,以后不能再伺候公子了!”
“就你小子事多!哪里就冷到那样?你到寒冬腊月时,还不过了不成?”郭解骂道,其实他自己也冻得牙齿打战,嘴唇发紫了。他自幼在温暖的淮南国长大,从未经过这样的天气剧变,他这几年也是养尊处优地度过,有些经受不起风雪挫折了。前面远处恰好有个村庄,因为阴暗,人家都早早点上了灯。温暖的灯光透过重重风雪,透到行旅人的眼前。郭解打马飞奔,向那光亮处跑去。
主人家的住房很多,院子也很大。淮南庄户人家常见的家禽牲畜,他的棚栏里都有,而且赫然还有两匹大马!在淮南国的农家里,从来不会见到这类华而不实的牲畜。主人常年辛勤的印记都刻在脸上,他自己筋力未衰,还生养了很多能干的儿孙,老人的脸上尽是满足。
“天下的钟灵,岂能尽在淮南一家?”郭解心里暗暗赞叹着。他自幼在淮南国生长,以后又接受淮南王宫里的先生们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就以为天下最富庶、百姓最安乐的地方,非淮南国莫属。如今看来,先生们和自己都不免是井底之蛙了。
“公子是打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主人殷勤问道。因是农闲时候,主人便吩咐了儿媳收拾房间,为客人备饭,自己便端了一盆炭火过来,陪着郭解坐下叙话。
“我们从淮南国来,要去长安投靠亲戚。”郭解答道。
“淮南国?那是在我们的南方啊!”主人说道。
郭解点点:“正是。”
“听人说起过,南方雨多卑湿,瘴疠盛行,可不好居住呢!那么淮南国的百姓,可还吃得饱饭?”主人满脸新奇地问道,显然他并未接触过淮南来的客人,只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郭解听了不禁失笑起来。谁都以为自己的家乡是最好的,自己家乡以外的人都穷愁潦倒,三餐不继。看来这竟是天下人的通病,不仅仅是自己才有的想法。
“淮南国雨水的确丰沛,却并无瘴疠,米粮出产也很丰饶。”郭解说道,还略略为他讲述了些淮南国的乡情和五谷农桑,主人闻所未闻,大大点头,连声称赞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