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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阙 大战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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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奢华极侈,饮膳衣行,动辄万钱,民怨甚重,更有时人言:安国之贿,半入罗门。

    然而罗家一门高爵,御史台哪个豹子胆的要在这太岁头上动土,掘不出太岁,怕只够掘自己的坟。

    初看卷宗时,蝉儿也是不以为意,叶家和罗家私交已不算浅,此次就当卖个人情也无妨。

    然而,这一并弹劾的阿附货赂的朝臣名单一附上,更有私制银枪一事,当年安王为梁朝将军,驻守蓦山城,统帅牙军,便曾私铸银枪,一举反出梁朝,因此也正是帝王所忌,心思急转,蝉儿当即明白,这已不是弹劾,而是追命了,冲着的也不是罗家,而是她叶家。

    方纯谨若只断货赂,不日御史台都不知会弄出什么花样来,彼时若方纯谨被拉下水,由着他人来查,叶家的处境便不妙了,终于知道不能手软,忽然冷笑,当真欺她叶家无人了!

    而那人如此来势汹汹,如今唯一可行的,只有弃卒保帅,横竖都是要闹大的案子,不如在她的手上闹大,如若棋盘,恋子求生,不若弃之而取胜,那便由她来选要弃的卒。

    然而,黑白棋盘如何能比?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方血色天地。

    笔下轻勾,云雷滚动。

    终于钩完,静静坐在窗前,静静的侧首看着破晓之色,终于天亮了。

    清晨,灵儿送来一封请柬,墨紫牡丹烫金笺,是朱家的春日牡丹宴,拆开来,只略看一眼,便丢于一边。

    许久,蝉儿一叹,朱砂笔轻滑过大理寺卿之名。

    而这一日,便独自在绣楼上,未见任何人。

    即使是身边的人也无法依仗,无法保全,若是大哥在――

    不由心悔,早该想到,戚王武将出身,终止于此,当然对朝中武将防范,林将军便是因此不得重用,如今放了苏竟出去,戚王信得过苏竟,却是连二哥也带了出去,真是失算!为何当日不曾想到这最要紧的一步!

    大哥他们,又将如何?

    即使战胜回朝,此案一结,也再无身退的可能。

    而将来又将如何?

    次日清晨,又收到一封请柬,碧玉梅花笺,是梅家最小一个孙子满百日,也只略看了一眼,伸手便将信笺撕个粉碎,不由浑身微颤,欺人太甚!

    戚国之梅,当真容不得开在旁家!如此千想万算,丝毫不肯错过时机,而今又该如何?

    门上轻叩,蝉儿强自冷静,灵儿推门进来,道:“小姐,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马蹄羹是太子府来的那个厨子做的,小姐你吃一点吧。”

    蝉儿一笑,淡淡道:“先放着吧。”

    “小姐――”

    “我想一个人静静的。”

    灵儿闻言,只好退了出去。

    蝉儿起身推开窗子,夜雨清气扑面,夜将尽了,倚在窗前,心如夜雨,点滴流失。

    今日之后,再要去做什么,再无顾忌。

    夜雨过后,残花坠落,满地猩红。

    天亮时分,灵儿又来轻声叩门,道:“小姐,方大人来访,国公大人派人来说希望小姐能代大人待客。”

    蝉儿开了房门,对灵儿道:“将方大人请到书房吧。”又叹道:“将这回信送到梅太傅府上吧。”

    方纯谨任大理寺卿数载,其性刚直,对奸佞倚权之徒,从不缄忍,去奸恤弱,断案无私,铁面刑官之名,传遍诸国。

    方纯谨被侍从迎进府中,偏巧子枫策马到了府门前,子枫在国公府一向和无伤兄妹无二,是个正宗的主子,侍从见了子枫不敢怠慢,忙迎了上去,叶府管家高兴道:“枫公子,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都到哪去了,国公大人一直惦记着你呢。”

    子枫下了马,有些迟疑道:“叶伯,我――”

    “公子,快进来啊,看你人都瘦了,老奴这就让下人给公子炖些补品。”

    子枫闻言终于笑了一下,道:“叶伯你可饶了我吧,那些补品我可消受不起。”

    叶伯脸一板,道:“你们几个孩子就是这样,仗着年轻轻的什么都不计较,好了,看叶伯高兴的,还是先去见国公大人吧。”

    子枫愁眉苦脸的,被叶伯拉着向府中走,嘟哝道:“叶伯你总算是又逮住个人来灌补药,当然高兴了!”

    话虽如此,眉眼间却慢慢散了阴色,漾上暖色,有了笑意,一双眸子更是秀艳。

    耳畔却是忽听一声冷笑。

    子枫抬眼只见方纯谨在不远处,冷眼看他,似见秽物,方纯谨一甩衣袖,冷哼一声,道:“晦气!”

    方纯瑾说罢转身便走,子枫僵在原地,胸口巨涌。

    叶伯叹了口气,道:“公子,你别太往心里去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故作清高,公子――”

    子枫却是骤然看向叶伯,原来连叶伯也已知道了他那不堪的名声,慢慢一笑,好似刚刚那满脸的笑意只是轻薄的水泡,蓦然被那一声冷哼扎碎。

    叶伯在身后焦急唤道:“公子――公子你去哪里?”

    子枫大步走出国公府,叶伯一时情急,对侍从道:“你们快拦住他!拦住他!”

    子枫闻言蓦地回首看着叶伯,叶伯一愣,子枫此刻的眼神冰冷到刺人,决绝到可怕,竟似再不可挽,叶伯苍老的脸上流露悲色,对视片刻,终于叹息道:“公子保重!”

    侍从们见状松开了牵住的马缰,子枫上了马,扬尘而去。

    所以,他不曾见到一向波澜不惊,端雅从容的定国公竟是快步甚至慌忙的从府中跑出来,子枫在国公府门前一露面便有侍从飞奔去禀告,心知这孩子心思最是别扭,定国公急忙下了木阁,然而赶到府门前,见到的只有子枫绝尘而去的身影。

    “国公大人,枫公子还是年纪太轻,慢慢会想开的,不定哪天就又回来了,您还是放宽心,先回屋休息吧。”

    定国公一叹,向叶伯点点头,只得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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