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让我心寒。”
那文官正是叶无伤,此次作为参军随军出征。
无伤不肯接这个话茬,只道:“苏竟此时定是去城楼观敌台了,我知道他这一路盯你盯得紧,你也累极了,不必去了,便回将军府先歇一歇,晚上还要商议攻城之事,怕是要熬整晚的。”
两人便在将军府前分开,中然便转身又回了将军府,副将连忙吩咐几个人服侍中然沐浴,新木桶中水汽袅袅,水上浮着红色杜鹃,帝台见不到的花,花瓣细薄,泡在水中便似冰绡般铺展开来一片清莹透明,中然便想若是用这花瓣砑光成纸草,羊毫滑过该是怎样一种情动缠绵?
拈了一瓣放在掌心,半指长的花瓣很乖的覆在手上,便透明的连手上的掌纹都看的清楚,指尖划过,好似缬罗上皱起一丝,不小心的就划破了一角,那细小的如月光一般的一角便从指间滑落进水中,再寻不到,只有手中这缺了一角的花瓣,这种感觉为何这样似曾相识?
吱呀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无声,只有衣裳窸窣,那人站在中然面前福身行礼,笑道:“奴婢来服侍殿下吧。”
中然抬首,他在水中,隔了水汽,便看见了那一角缺失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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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足金猊炉中雾如祥云,香浸肌骨,几个宫人托着雕瓷玉盘,盘中盛着碧绿香膏,挑弄鼎炉,玉手添香。
这香出自南吴之地,润华莹碧,燃之无烟无屑,唯有香雾馥郁。
“蝉儿,这等事让宫人做便好了,快来这边坐。”
宫人掀开彩玉珠帘,一身锦绣华袍的皇后便缓缓走了出来,亲自执了蝉儿的手,拉她坐下。
“到底是名香,熏的人真是心静神宁。”
戚国皇后极喜熏香,而南吴海陆商贸各色货物发达,便有人特意从南吴购来献于宫中,便是千金赏赐。
一个妃子赞道:“整个戚国也就在皇后娘娘宫中能有这样的熏香了。”
另一个妃子附和道:“这熏香不仅只皇后娘娘有,也只皇后娘娘配用了。”
又一个妃子也赞叹道:“确实,那龙涎紫檀都不能相比!娘娘,这熏香是个什么名字啊?”
皇后看着几个来请安的妃子,不屑一笑,但还是屈尊开口道:“这香名唤作凤髓香。”
那几位妃嫔闻言自是又一阵赞叹。
一个妃子道:“这样名香,万不可屈了它,臣妾家中有一尊香炉,刚好进献皇后。”
皇后笑道:“本宫这香炉出自耀州,岂是寻常官窑哥窑又或是定窑产的香炉所能比的?”
那妃子面有羞赧,其余几人却都笑道:“皇后娘娘对熏香的见识岂是我们能比的?”
几个妃子一阵赞叹,只有皇上新封的蓉昭仪不语,低首饮茶,皇后心中不悦,刚欲发作,却忽然被拉住袖子,转眼见蝉儿不说话,只一双眼睛俏生生的看着皇后,看着皇后身上那新裁的衣袍。
那身九凤穿花袍从织锦到裁剪,刺绣再到缝制都出自她一人之手,没有丝毫假手他人。
绯红缎面绛紫里襟,一身内外大小九只凤凰,且莫说是从表面看去,就是从衣里看去也皆是栩栩凤纹,单是两袖上那一对寸长小凤便是攒了金银丝线一点点挑刺出来的,就绣了整整七日,还有春水绿波、姚黄魏紫、黑花魁凤丹白、粉中冠朱砂垒团花七彩绣七种七色牡丹七十二朵,金缂丝彩凤菱纹带,下垂夜明珠九颗,每颗上都用金炫丝缠出吉祥云纹,这般绝伦,到昨日绣成已是绣了将近百日,连头上的盘金缕凤凰衔珠冠,髻上一对碧玉彩蝶钏,斜插着的一支九凤垂珠钗也是特意请了工匠照着蝉儿绘的样子打造出来的,直到今日才完工。
“娘娘觉得可还合身?”
蝉儿笑问,似有得意,眼角微翘,花枝上的露珠一般水滟,皇后就是喜欢她这藏不住心事的模样,握了她的手像是疼爱进了心里似的,笑道:“这般新巧,难为你这孩子能绣的出来。”
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翠翘便笑道:“定是叶小姐年年做那一手香酥的女儿果讨了织女的巧,每年七夕都得了织女梭吧。”
皇后和众位妃子都笑了出来,蝉儿便啐道:“翠翘姐姐就是爱取笑我,娘娘也不罚她。”
翠翘便笑道:“奴婢哪有,小姐若是真得了织女梭,娘娘这身衣裳就是天衣了,娘娘穿也就罢了,偏偏有人也要争这个头。”
蝉儿心下明白,却听皇后道:“蝉儿,本宫听说有人听闻你手巧的很,便要你也做些针黹来与她,本宫当你女儿似的宝贝着,这针黹女红闲时做来消遣便罢了,若有人当你绣工般差遣,可别怪本宫让她不好做人!”
“娘娘——”
蝉儿小声叫了声,睫毛上都带了泪珠,轻颤着,抿了嘴,显出一股楚楚的怯意来。
皇后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放柔道:“好孩子,别怕,管是什么人,不要应她,总有本宫与你做主。”
皇后说着眼睛扫过那几个妃子,那几人都是心上一寒,唯唯赔笑,识相的起身告辞。
皇后继续拍着蝉儿的手道:“你绣这一身凤袍怕是费了不少时日,劳心累神的,以后没本宫的吩咐,不准再绣了,好好歇着。”又唤翠翘道:“今日送来的温泉水,便在水中多放些佩兰,本宫就赐浴凤藻宫,让翠翘几个好好服侍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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