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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阙 唱拓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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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还是没捉住。”

    中然心里发恨,语气有点嘲讽。

    一阵风过,谷底的溪水那胭脂色如此灼人,能将一条溪水染红,昨夜的拼杀该有多惨烈!

    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中然问道:“那些将士的尸体呢?”

    中虔闻言一笑,而此时的笑竟如同这胭脂溪一般,透着血的艳和狠。

    “苏竟为了捉李殷弃,在谷底铺了几十张铜丝大网,可惜被他逃了,就只剩那些士兵的尸体,当时紧急,于是他令人将那些裹着尸体的大网扔到山底去了。”

    一阵恶寒瞬间传遍了全身,看着中然有点发青的脸色,中虔拍拍他的肩,似担忧又似责备的道:“所以说你刚刚得罪他这般的人做什么呢?”

    几千人在山谷中搜到了几乎日将西斜,硬是没搜到半个人,苏竟气的发狂,偏生有个士兵偷偷跑到山底被苏竟发现,那士兵哀求着他只是想去山底下将自己兄弟的尸体找回来,苏竟却是连声冷笑后就挥刀斩了那个士兵,并叫人将这个士兵也扔下了山底,中虔和中然赶来时,正见苏竟收了刀回鞘,神色间是明显的挑衅。

    中然气的发抖,中虔却如未见般,开口吩咐道:“留下几百人善后,其他人便下山吧。”

    苏竟也不笨,怎么能让两个小子先下山去皇上那里搬自己的是非,当即点起人马说着先与冯将军回合,几千骑便下山绝尘而去了。

    整座两岐山顿时被倒空了一般,只剩疮痍和狼籍,几乎每棵树上都染上了血色,怕是这一年,整整一座东岐山都会画下血色的年轮,这山间从此也不会再是安宁的去处了。

    面对着血染的两歧,中然觉得有些倦意和恨意,耳畔若有若无,山中魂兮,含血泣兮。

    前凉余孽竟混进层层把守的猎场行刺,戚王大怒,再无心狩猎,仓促回宫。

    离去的车行队伍远不如来时的威武意气,重兵护卫戚王的车辇,盔甲兵器相碰的低沉闷响,似乎连成一片蕴积雷霆的巨大阴云,沉浊但迅速的向皇宫漂移。

    之后百官的车辇便显出微微的凌乱,这紧要关头不敢出错,而匆忙之下,却愈发忙中出错,太子的车辇紧随戚王之后,然而博王却混行于百官之中,甚至落后一辆车辇,中然的侍从认出那是敬王府的家眷,有些愤愤,就要出生驱逐这马车让路,中然却挥挥手,示意他不许出声。

    然而行不许久,敬王府中却有侍从发觉,敬王一向老实到可欺,闻言一惊,连忙命人叫那辆马车退到路旁,并叫人来致歉。

    伯父如此,中然略觉不安,便不觉掀开车帘向远处敬王示意,然后和前一辆马车错过。

    近在咫尺一般,耳畔忽然传来清歌,中然掀起车帘,不觉怔住,却见那一辆油壁车,奢华庄严的行列下的一丝旖旎,两相错过时,车帘轻掀,玉手凝素,依旧碧绿缬罗裳,不由想起月如眉,水剪双眸,浅笑含双靥。

    “月如眉,浅笑含双靥。低声唱小词,此生欲相随。一片春风,无奈满是东君无情意――”

    再远去了,眼中有水,眉上有山,那一眼便是春山春水,这一眼便不止入了画,更是上了心。

    水墨碧裳初相识,桃花一曲劝君酒,这些都不过是一句当时未觉颜色好,深夜帐下,词中美人,都如梦境,唯有这被掩藏在滚滚车马之声下的一句低声清唱,中然终于感觉到此生第一次心动。

    这一个错过如此短暂,中然忽然想起,敬王月前上书请求返回封地,此次狩猎回去,便要准备离开帝台了吧,而这一去,此生只怕,永无可见。

    这样一件事当时看来是多么淡然不在意,如今却仿佛生出了一记倒钩,钩住了他的心,若是离去,便要生生钩去他心上一块血肉般的痛。

    中然不可自抑的叫人停了马车,然而下了车回首看时,只有车马流水,烟尘遮路。

    “看来我的外甥也动情了呢,若真喜欢,要不要舅舅我去跟敬王说,给了你便是了。”

    秦卓墉的马车不知何时到了身边,正坐在车上看他,中然收回目光,看向舅舅,缓缓一笑,道:“不必了,舅舅不是也说过吗,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对于中然如此,对于舅舅也是如此!”

    秦卓墉微微变了脸色,不置一词,只冷哼了一声。

    中然回到马车上,他竟是知道,若是他真想要了绵蛮,只怕那几人便绝容不得绵蛮活了,只有断绝,才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新生的情根,斩断是不是就会容易一些?

    不觉一叹,少年终于知愁,放车帘缓缓落下,帘幕遮断此生心上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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