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底有些莫名的微微发颤。
子楝缓缓松了口气,果然是强弓,刚刚那一箭几用尽他全身力气,心诚却用此弓连发数箭,绝不拖沓,可见臂力之强,绝无仅有。
侍从取过海东青,一箭穿过左目,戚王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激赏,对定国公道:“这是哪家的儿子?”
定国公笑道:“十年未见,难怪皇上不认得了。”继而对子楝道:“子楝,过来见过皇上。”
“草民颜子楝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子楝,你姓颜?”戚王似怔了一下,“朕的龙武将军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戚王看着子楝,神色有一瞬的不定,眸中精光烁动,定国公垂首微笑,仍是恭敬,却已生出一种冷意。
当年戚王攻破凉国京都帝台时,颜秋冷在最后一战以身殉国,追赠开国龙武将军,颜秋冷追随戚王碾转征战,族人失散凋零,再无亲眷,只留下两个幼子无人看顾,其莫逆之交定国公叶如晦便将这两兄弟接到国公府上,亲自教养。
戚王终于笑道:“虎父无犬子啊,秋冷是后继有人了!”随即对定国公道:“就让子楝也跟着心诚出征吧,待建立功名,莫说这龙武将军,如此人才,便是定山王的爵位日后怕也非他莫属了!”
此言一出,满场震动。
子楝领旨,戚王又对定国公道:“朕记得秋冷还有一个儿子的,今日来了吗?也叫过来让朕看看。”
定国公有略微的迟疑,未及答言,却见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白马自后面赶来,到了近前,下马跪拜道:“草民颜子枫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枫比子楝年幼三岁,声音纤细,一时众人竟以为女子,待抬首时,子枫眉眼本和子楝该是十分相似,却只有七分,那不似的三分便是少了英气,多了秀气,却不是俊秀,垂眸恭顺,然而抬眼,眼波流过的是阴秀之气,似有郁结,若在女子中便为哀怨,只是如此突兀于男子身上,只似阴郁。
众人都是诧异,戚王也有些微意外,子枫似是敏锐的感知,却倔强的挺直了脊背。
戚王道:“有兄若此,不知子枫骑射如何?若也是好的,此次便也跟着去吧。”
“草民――不擅骑射,但是――”
“回皇上,当年帝台一战,子枫年幼,于战乱中受过重伤,伤了根基,不宜学武,因此臣只令其学过些小巧功夫,防身罢了,却不足对阵杀敌,更何况,子枫不比子楝,早是被臣惯坏了,只怕不能适应军营。”
原来竟是个废物,众人闻言,眼中轻色渐重。
戚王笑道:“当初你执意亲自教导这两个孩子,如今子枫被你宠惯成这样,还好子楝争气,否则,百年之后,看你怎么向秋冷交代!”
定国公笑道:“臣惭愧。”
“既然这样,”戚王略一沉吟,“秋冷的儿子朕决不能亏待,我看这孩子沉静谨慎,便先到朕身边的鹰扬卫中任个都领吧。”
定国公笑道:“皇上,子枫的身手――”
然话未完,只见子枫忽地翻身下马,跪拜在地道:“微臣颜子枫谢恩!”
戚王和定国公此时已是闲语声轻,猎场之上声沸震天,无人听清两人方才之语,却忽听子枫大声谢恩,众人不由看来。
定国公沉默看向子枫,就连戚王也有些微惊异,随即摆手示意他起身。
子枫起身上马,却并未回到定国公身后,而是策马跟在了戚王身周鹰扬卫外围,似乎害怕戚王反悔或遗忘一般,这就算任职就位了。
戚王手下鹰扬卫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只依武功晋身,不问出身,子枫如此突兀便跻身于此,众人皆以为其是仰仗定国公,身旁鹰扬卫投射而来俱是不怀好意的厌恶或嘲讽。
子枫只作不见,唯有定国公此刻和戚王停了闲谈,勒马回身,叹息一般,伤神的看着他。
子枫转首避开那目光,咬牙硬撑,到底年少,低垂的眼睫慢慢染了胭脂一样的淡红,然而他容貌既美,垂首敛睫,看去却似楚楚可怜,四周的鹰扬卫看过来的眼神更是轻蔑。
子枫心上冷冷一笑,心中绞磨着一方天地的志气恨意,袖中一枚细针更是刺破指尖直到血流到掌心才算罢休。
“刚刚是哪个去给枫公子报信让他过来的?”
无人偏静处,定国公对一个侍从道,他声音依旧清冷,只隐隐带了起伏,却是不见声色处怒意磅礴。
“那人――属下已经处置了。”
定国公闻言颔首,终于一叹,子枫这孩子心性高傲的很,所以始终未开口恳求,但他知道,这次他是很想随军出征的,眼看着他为子楝如此谋划,心中怕是一早便存了些怨意吧,只不肯说,便叫人无从劝。
但是,军营实在是不适合这个孩子,而皇宫更不适合,何况,侍卫啊――
定国公又是一声轻叹,伴君如伴虎啊!
他小心翼翼防范保护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无论巢筑的多高,雏鸟始终要努力挣脱,即使没有丰满的羽翼,也绝不甘居在狭小的巢中。